安全通道一片漆黑,却并非全无他人。
工作室在十二层,偶尔,下面或上面几层的声控灯会被唤醒,不确定是被外面的声音触发,还是有人出来抽烟讲电话。
林栖紧张地手心冒汗,然而身体被死死按在门上,面前是一双仿似燃烧着冷焰的眸子。
感觉到脚步声的时候,她就猜到会是陆野。同一屋檐下工作了一整天,还是会在每个休息的间隙想念他。然而他强势的拥抱中,除了想念,还压着些火。
正要说话,陆野偏头吻了上来,带来一道温热的体温,和熟悉的淡淡薄荷味道。
她浑身泛起热意,柔软得一塌糊涂。
气息交缠,所剩无几的氧气被掠夺殆尽。
“可以了……嗯……”
想要逃离的时候,陆野一只手掌在她后脑勺,修长的手指伸进发丝,阻住了退路。
炙热的侵略随之变为循循善诱的引导,他极有耐心地撬开她的齿贝,一点一点攻城略地。
轻微的失控感让人有些上瘾,她伸出一点点舌尖试探,立刻被绞住,轻轻舔舐、吮咬。
等教会了她,他又慢慢展现出贪婪和霸道,唇齿间渐渐深入,不留一丝余地,报复的意味很明显。
“是不是天天跟姜沉在公司蛐蛐我?嗯?”陆野一边吻她,一边哑着嗓子问。
“……我说得不对吗?”
“嘴犟。”
“唔……”
强势的亲吻移到她侧颈,吮住。
“干什么……”
她不想留下印记,这样太羞耻了,连忙伸手将人推开。可是无果,对方好像存心要留下点教训,就像姜沉说的,他心眼真的很小。
“停下来啦——”
脖子麻了一片,陷入沉沦的坠落感和理性来回撕扯。她忽然用力抓住陆野道领口,往他白腻的颈部狠狠咬去。
痛感瞬间占领高地。
“嘶——”
陆野吃痛地松开嘴,摸了摸被咬的地方,摸到一圈很深的齿印。
侥幸没有出血,但是痕迹非常明显。
“活该。”
林栖微微喘息,眼角湿湿的,潮红从眼周蔓延到耳根,耳根彻底红透。
陆野松松抱着她,“你属狗的啊?这样怎么出去?”
“不这样,出不去的就是我了。你活该。”林栖死不认错,陆野拿她没办法,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可就在这时,两层楼之下的声控灯忽然亮起,有人出来讲电话。
气氛骤然紧绷,他只能乖乖地在黑暗里静静地抱着她。
但这并没有让身体里的某种冲动消下去,反而更加汹涌。
那个电话该死地很长,他忍得很辛苦,终于忍不住小声说:“喂,要出事了。”
并上前一步,让对方感受到。
林栖被挤在男人热意滚烫的身体跟冰冷的安全门中间,吓出颤音:“……不可以在这里。”
“我知道。”
“那应该在哪里?”他忽然很好奇。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林栖一激动,不小心提高了音量,两层之下打电话的中年男人听到动静,扶着栏杆往上望了一眼,只见一对男女正在黑暗中交颈。
“现在的年轻人呐……”男人握着电话拉开门走掉了。
“没事了。”陆野轻轻放开林栖。
“哦。”
这么快……男人究竟是什么构造……
“那个人的声音很像曾志伟。”陆野委委屈屈地,“太破坏气氛了。”
“那不然呢?你还想做什么?”林栖嗔怪。
“不然你就完蛋了。”
“就一张嘴硬。”
“……林栖你真的完蛋了!”
林栖挣开他,顺着楼梯往下跑,对方追着她一口气跑下十二楼。两人拉拉扯扯跑到负一层车库。
“走吧,我送你到车上,”陆野摸了摸脖子上的齿印,故作轻松地说,“上面还有点收尾工作要做,回头再找你算账。”
齿痕已经变浅,痛感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演变成某种酥痒,沿着齿痕处蔓延到全身,指尖只是碰触到那一圈痕迹,居然就能很轻易地开启某种开关。
他看着一无所知的林栖,心中泛起苦恼。
如果她不同频,那再怎么克制都不为过。
夜里十点半,录音棚所在的办公大楼没有什么人,停车场灯光幽暗,大片灯光不可及的地方都是黑黢黢的。
鞋底触及冷白的大理石地面,发出冰冷的撞击声。偌大的停车场,只有两人规律的脚步声。
没走出几步,陆野接到录音师的电话,问他去哪了,宵夜送来了。
他落后一步跟对方通话,林栖走在前面,忽然听见另一道轻微的脚步声,跟在他们身后。
在她停下脚步后,那道轻微的脚步声也跟着不见了。
“怎么?”
“……没事。”
一种不好的预感传来。
她边走边往跟前车辆的后视镜看,果真从后视镜里,看到不远处的立柱后,藏着一个身影。
对方似乎一无所知,仍是紧紧地盯着她们,像窥视猎物的鬼魅恶灵。
一种癫狂感从那个静默的身影中传来。
浑身汗毛倒立的感觉似曾相识。
老态但浓妆的脸藏在黑色的帽子下面,从阴影中艰难地分辨出那人的相貌,确定是那个女人后,林栖转身拉住陆野,飞也似的往前跑。
“怎么了?”陆野挂断电话,往四周看去。
“那个女人……”
话音未落,立柱后的女人追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瓶子。
逐渐放大的五官带着一种失去理智后的森然,戴着黑色丝绒手套的手将瓶口掀开,对准了陆野的脸。因为尚有一段距离,她几次都没有泼到,只有刺鼻的臭味淹没而来。
神经。
陆野怒火中烧,在心里骂了一句,转身想要动手,却被林栖拉住,拼命带着往前跑。
“快跑!”他听见那个体育白痴说,“向前跑,不要回头看。”
“咚——”陆野的心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在最柔软的地方蓦地开了一个洞,万丈光芒照射进来。
下一个转角,陆野猛地加速,将林栖拉到一个隐蔽的视野盲区。
身后传来那女人的咒骂。
“冤孽,你这个杂种故意害我!害得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你满意了?为你死去的妈报仇了!你高兴了?”
“为什么陆勉德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一个一个接着换女人,玩那些比他小二三十岁的女学生,我就必须贤良淑德,在家为他守活寡!”
“为什么没有人说他脏,全部都来说我不要脸!不公平,这不公平!”
“他比我脏上一千倍,一万倍!”
……
她的声音恶狠狠地,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一样。
一个怎样凉薄的人,能把身边的女人逼成这样?
林栖呼吸急促,却不敢大声喘气,生怕被她发现,谁知道她还藏着什么危险物品?
她急切地听着骂声远近,每当声音近一点,心就提起一分。
蓦地一抬头,发现陆野正专注地看着自己。
“别怕。”她本能地脱口而出,忘记自己早已经吓得双腿发软。
陆野倾身抱住她,将她脱力的身体整个拥入怀里。
车库冷炙的灯光在头顶忽明忽暗,惨淡的白色让人想要索取更多体温,他于是慢慢将她拥紧。
女人的骂声,时而响起的引擎声和车辆触警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又此起彼伏地褪去,全世界的声音都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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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女人的声音真的完全消失,陆野护着林栖上了她的车。
“我开车送你回去。”陆野坐上驾驶座,车内空间不大,座位调了半天,他的脑袋还是几乎要顶到车顶。
“你不是还有事没忙完吗?我自己回去可以的。”
“你不怕我怕啊,我怕她在我折回去的路上等我。”陆野作出一个害怕的表情。
林栖当了真,警惕地看向四周,“那赶快走吧!”
陆野将车启动,一脚油门将森然的停车场甩在身后。
林栖问他:“你就准备让她一直这样,时不时跑出来骚扰你?”
她知道他心里有个结,曾经害那个女人流产,后来她再无所出,这在豪门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与其说忌惮,不如说陆野心里还住着那个失手“杀人”而担惊受怕的小孩。女人出现一次,就将他的伤口捅穿一次。
“不会了。”陆野目光坚定地直视前方,“偶尔跑出来抓我两下还可以忍,威胁到你的安全就不行了。”
林栖低头,抿嘴笑了笑。
夜色在他们身畔流淌而过。她手肘撑着车窗,想起大学时期她好奇地上网搜过,一张跨国集团IHG董事长陆勉德和他妻子出现在福利院做慈善的照片令她记忆犹新。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白色亚麻长裙,温柔娴静,知书达理,是“幸福”两个字的具象化。
林栖对陆野提起这件事,忍不住心头的纳罕。
“是什么让这样一张岁月静好的脸庞,在短短几年间狰狞如恶鬼的?我知道照片不可尽信,可这反差也太大了。”
陆野轻哼了一声,风轻云淡地丢出三个字:“冷暴力。”
不是殴打也不是欺骗,只是冷暴力而已,成年累月的积累,就可以将女人残害成这样。
这不是陆野的猜测,也不是他手眼通天,而是他亲历的,发生在自己亲身母亲身上的事实。
“不过,可能也有我的原因吧,”陆野一手掌方向盘,另一只手手背托着下颌,“当年解我燃眉之急,不过是想用自己的一点零花钱羞辱我,没想到被我咸鱼翻身,艺人也能跨越阶级,威胁到她们母子。当时签的那份协议在陆勉德那里就是一堆齑粉,她亲生儿子还那么猪头,估计她恨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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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野将林栖送到小区楼下,自己叫小夏开车来接他。
第二天是周六,两母女睡了个懒觉,林逾不用去学校,但仍旧很忙。吃早饭的时候,眼睛恨不得盯进手机屏幕里。
林栖心想,就算打扰她看文献,也要找个机会说一下了。
先假装若无其事地抛出个小“惊吓”。
她这样想着,清了清嗓子,“妈,我最近谈了个恋爱,得空带回家给你瞧瞧。”
语气努力保持如常,就跟随口说起自己买了件新衣服一样。
谁知林逾一脸吃惊地将脸从屏幕前挪出来,缓缓调转屏幕对着女儿问道:“是他吗?”
屏幕上是一则大新闻——
《知名歌手陆野深夜赴警局报案,多次持利器骚扰甚至威胁其生命安全者竟是继母》
陆野和IHG称病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董事长夫人随着他报案的举动,同时被推上风口浪尖。
连警讯都发了,已掌握多个监控录像证据,嫌疑人正在被传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