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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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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栖一向认为,作为音乐人,至少要有一套不为外界声音所动摇的音乐审美。

这个东西重要到,就像人要有脊柱才能站立一样。

来到这个节目,就好像上了一条偌大的航船。开向哪里,几时上船又下船,全不由自己掌控,每分每秒都处在莫大的不确定,和自我怀疑之中。

当自以为坚不可摧的脊梁骨,已经摇摇欲坠时,竟莫名在乎起陆野的看法。

如果陆野也举牌否定,她不见得还能坚持。

那家KTV离公寓很近,快车十分钟就到了,林栖的冲动还没有冷却,头脑充血地里走。

也许会找机会跟陆野说上话,试探,或质问,问他,她的音乐是否真的不值一提。

也许根本没有勇气接近陆野,她从头到尾就只是想看一眼他而已。

一切来不及想。

“哪一间包房?”许舒问。

“5103。”林栖想也没想就回答。

早在她根本没打算来凑热闹的时候,包厢号码就已经无意识地住进了脑子里。

电梯上行到五楼,两人踩着轰隆的背景音乐走出来,每一间包厢里都是狂欢的声音,嬉笑吵嚷。

廊顶的射灯五光十色,呲牙咧嘴地将空间割裂,扭曲。

受视觉影响,脑袋也晕乎乎的。

5103是整家KTV最大的一间包厢,推开沉重的大门,里面满满都是人,各色酒水映入眼帘,四处招摇游走的射灯,映照出人们脸上的醉意。

“哟,林栖来了!”

“有一阵子没见。”

几张熟脸过来跟她打招呼。

林栖回应的同时,眼角扫到吧台边的沙发上,醉得不省人事的陆野。

他靠在林柚安的肩上,双眼紧闭,满脸醉色。

林栖脑子里那些盘根错节的臆想,轰的一声全散了,来不及想,身体已经来到他们面前。

包厢里纷杂吵闹,人们只当是她去跟寿星打招呼,各自吵闹去了。

走近了,林柚安抬头看她,并没有说话,眼神中带着疑问,夹杂着些许被打扰的不悦。

林栖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点歌台前选歌的许舒探头看了一眼,以为她是去洗手间。

十多分钟人还没回,许舒担心她出事,出门打去电话。

电话接通,林栖在电话那头说,自己已经到家了。

“我就说你怎么可能转性,喜欢来这种地方?是不是觉得吵?”许舒捂着耳朵走到一处稍微安静地角落,“我说,你要走也跟我说一声,发个微信也好,我刚才好担心。”

“抱歉啊,正准备发的,你就打来了,”林栖声音恹恹的,“你好好玩吧,我先睡了。”

“……你是不是有点感冒?”许舒察觉到这一整晚,林栖的状态都有点问题,这会儿声音更是沙哑地像是哭过,也许是节目压力太大。

“就是有点累,睡一觉就好了。”

“别为明天的录制紧张,你稳进的,好好休息。”

林栖“嗯”了一声,将电话挂了。

.

陆野的脑袋跟灌了铅一样,沉得抬不起来。

他酒量不好,还爱过敏,经不起后辈起哄,才喝两杯特调就不省人事。

半梦半醒中,恍惚以为自己在家中的床上睡觉,他的卧室连香氛都不用,鼻尖却飘来幽幽的香气,是某一种熟悉的香水味。

紧接着,他感到耳边暖融融的,女人呼气如兰,一个甜软的声音响起:“我好钟意你呀,你知唔知?”

陆野瞬间回神,最先回归的是触感,脸颊枕着细腻濡湿的一片肌肤。

他马上正起身来,看清对方是林柚安。

女孩的眼睛湿漉漉的,双颊酡红地看着他。

“抱歉,我喝多了,绝对不是故意的。”陆野使劲地晃了晃脑袋,终于完全清醒。那个令人酥软的声音,不确定是真的,还是做梦。

林柚安沉默片刻,怅然地端起一杯酒喝。

小夏刚进包厢就看到老板靠在女孩子肩头,他三步并作两步跨过来,走到身边时,老板人已经清醒坐直,尽职尽责地助理还是一把将其搂过来,鸡崽子似的护在怀里。

“夭寿啦,被拍到可上哪说理去!”

陆野小声骂他:“早干什么去了!”

小夏冤枉地很,“我就出门接了个电话,不到二十分钟……对了,林栖是不是来过呀?”

他四处张望,“我一直想找女神要个签名。”

陆野瞪大双眼,伸长脖子,随助理一起张望,心跳地像是害了病。

“没有。”林柚安猝然打断两人,声音冷冰冰的。

“是吗?”陆野将目光收回,气得拍了一下小夏的脑袋,“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但是他很快看到许舒。

“哥你会唱《广岛之恋》吗?”林柚安拉了拉陆野的袖子。

“不唱了,”陆野回过神来,笑道,“我一开口准吐。”

林柚安不强求,起身去找别人合唱。

陆野在她走前,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听说你老家广东的?”

林柚安愣了一秒,并不躲闪,反而大喇喇温柔地看着他,“系嘅。”

五分钟后,《广岛之恋》的旋律响起。

“你早就该拒绝我,不该放任我的追求……”

女人生来有种第六感,通常在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时,灵得一发不可收拾。

林柚安的第六感觉醒在今年的大年初四。

当她看到林栖看陆野采访时,蓦然感觉到一种无形的牵连,缠绕在二人之间,而周遭众人,统统褪去了颜色。

这种感觉理不出有字据可依的逻辑,却伴随着无比真实的厌恶感,令她本不那么强烈占有欲瞬间攀至顶峰。

你知唔知呀?

她无数次想对陆野说,我以为我们之间,才算暧昧。

.

第二天,林栖和其他被淘汰的选手一起回到录制现场。

方早瑶并没有现身,估计她自己也知道希望渺茫。

陆野是和爱顿一起到的,爱顿搭着陆野的肩,两人有说有笑。

林栖比他们早到,此刻正在跟一个工作人员说些什么。

她穿一件简单的白T,下摆掖进牛仔裤,白球鞋,带着一个样式简单地银色锁骨吊坠,衬得锁骨一片莹润洁白。

和往日一样,看上去纤瘦斯文。

但气场又稍有些不同。

目光上移到她的脸,才发现不是一般的凌厉,每一个毛孔都冒着刺骨的寒意。

“导演一有空我就告诉他,你别急,去一边等着……”工作人员话说到一半,看见陆野路过,立即停下来说“陆老师早”。

人们路过都会毕恭毕敬地跟陆野打招呼,惟有林栖跟看不见他似的。

擦身而过时,爱顿低声骂道:“不知道是眼瞎还是没教养。”

林栖冷冷道:“在说你自己?”

爱顿停下脚步,火气飙涨,工作人员看到这场景,立刻围过来。

“你再说一遍?”他瞪着林栖,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

林栖看向对方的眼神跟看一条狗一样,气势不比五大三粗的爱顿弱。

她一字一句地说:“不然怎么能凭抄袭晋级呢?”

语气平平,看不出明显的生气,反而更令人恼火。

话音才刚落,爱顿就暴怒地冲上来,然而除了更加粗鄙的打量,他不敢有下一步动作,很多人都看着,真到了这种时候,也只能怒极反笑,骂她胡说八道,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陆野上前一步隔开二人,先是拍了拍爱顿的肩,之后转头对林栖说:“能不能借用你两分钟?”

林栖退后两步,跟他拉开距离,拧眉间,腮上落了点红,寒霜一样苍白的脸,这才显现出一丝愠脑。

“我还有事,现在没空。”

爱顿的工作人员上前,将其拉走。

人群散得差不多了,陆野微微低着头,林栖也还没有走。僵持几秒钟后,一把拉住林栖的手腕,大步往他的专属休息室走去。

门重重一声关紧,陆野放开了手,对上林栖微红的双眼,小声说:“抱歉。”

林栖握着被抓红的手腕,怒意明显。

“你情绪不太好。”

“没有。”

“怎么了?”

“没有心情不好。”

“昨天是不是去过……”

“没去过。”

林栖意识到自说溜嘴了,转身要走,被对方拦住去路。

“说了我没事。”她往后靠在墙上,垂眸死撑。

整夜都没睡好,她眼下一片浅青色,很明显。

不敢抬头与陆野对视,害怕泄露的心事太多太多,但是根本藏不住。

原以为藏在“泔水车”里的喜欢,顶多只剩下一点点,就像空气里稀薄的粉尘。没想到这些看不见的粉尘,遇到一点点火光,竟会产生惨烈的爆炸。

爆炸的余威在见到陆野的那一刻又开始兴风作浪,她眼角酸疼,忍得很辛苦,牙齿都在隐隐打颤。

如果说喜欢一个人不仅有远距离的欣赏和憧憬,还有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时的酸涩和无法自控的愤怒,她断然不会在一开始自以为安全地,任由荷尔蒙疯狂滋长。

陆野看着这样的她,莫名地,不可抑制地勾起唇角。

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平生最漫长的一次等待,是等一个没心肝的粉丝更新微博。

最后却只等到了她的爬墙。

他又那么记仇,所以每次见到粉丝其人,总有一种报复心态。

然而看到她这样,他的报复心态却只得到了很短暂的满足。

数秒之后,他感到心软地一塌糊涂,像是被什么烤化了。

从来没哄过女孩子的他,如今却示弱地,带着歉意地说:“昨天我喝醉了,不小心靠别人身上睡着了,最多不过几分钟,很快就醒了,你可以问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林栖闻言,脸上的赧然更深了。

“谁要你解释啦!”她双颊红透。

“不管你怎么想,模棱两可的事情说清楚一点,总是有益无害的。”陆野假装淡定,小心翼翼地隐藏着慌张,“对了,你找导演干什么?”

林栖默了默,抿唇看向别处,“没什么。”

陆野追问:“别被我猜中,你要问导演,为什么不复活方早瑶,让爱顿那种抄袭狗晋级。”

林栖下意识倒吸一口气,抬眼半是惊讶,半是执拗地看着他。

“为什么呢?”她真的不懂,“如果不行,就把我的名额换成方早瑶,《好嫁》是她写的,我什么作用都没起,还给她招惹了一堆仇恨。”

陆野笑起来,“你觉得导演会同意吗?”

“那是他的事。”林栖咬牙道,“我真的太讨厌这种被别人安排,一点做不得主的感觉了。”

陆野太了解她了,一个视自己掌舵,比生存还要重要的人。

即便掌不了舵,也会挥舞着小刀,不知死活地冲上去。

正是因为太了解,所以他总是忍不住心疼。

“你一定觉得我有什么大病吧,”林栖的眸子里,凝着倔强的光,“如果我真的疯了,就在台上说,而不是私下找导演了。后果可能是什么都没争取到,反而自己被赶走。无所谓,这就是个游戏而已。只许他们玩,不许我动手吗?”

“喂。”陆野两手按在她的双肩上,很用力,仿佛要将自己的力气通过这双柔弱的肩膀,灌输给她。

“留下来比闹个大的就走,更需要勇气。”

“你在想制定规则的节目组,在想抄袭的爱顿,在想我们这些各自为营的导师,在想你的朋友方早瑶,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林栖想不想留下来?”

说出她名字的时候,发音带着一种罕见的温柔。

他看进林栖的眼睛,她眸光微颤,有一瞬间的茫然。

“没关系的,”他低声对她说,“如果这个游戏真的让你厌倦,对舞台,对观众,对唱歌,你真的没有一丝留恋,你就可以按你的去做。”

不管捅多大的篓子,他都会帮她兜底。

知道对方不需要也不让,所以他没有说。

……陆野今天怎么说了这么多人话?

林栖心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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