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赶到医院,在太平间门口,宋母一声刺耳地尖叫,孤独地响彻在空荡荡的房间,凄凉中伴着悲痛。
宋颂是在驶出地下通道口时,被迎面而来的大货车撞上,大雨模糊视线,他没来得及躲,当场死亡,车后排放着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里藏着卡片,写着:老婆,对不起。
他想回来道歉,修补他们出现裂痕的感情。
遗/体从医院到殡葬车,宋母一路哭喊着,在大雨中指着魏栖音,“克死爸妈,现在又克死我儿子,丧门星。”
克
丧门星
一直是这样,宋陆延爸爸、白琛爸爸。
上帝的玩笑每一次都是惊天动地,将人击个粉碎。
魏栖音直直立在雨中,目送殡葬车离开,她没上去,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淌在脸上。
还没来得悲伤,身上便压了一堆事,宋父不堪打击脑中风住进医院,宋母连续哭晕几次基本没法主持大局,躺在床上的婴儿不过四个月大,这时候魏栖音最清醒,通知临近的亲戚们,他们宋家旁亲一堆,有年长者站出来组织接下来的丧礼流程。
宋家门外挂起白布,前前后后门庭若市,布置的、吊唁的、奏哀乐的,脚步声乱七八糟,旁亲有些是公司股东,不免包藏祸心,有说有笑,甚至有老人领孩子在院子里嬉闹的。
魏栖音忙前忙后,迎送前来吊唁的客人,又与长辈沟通火葬需备的东西,墓地选址,下葬和追悼会时间,还要顾忌四个月大的宝宝。不过一天她回/奶了,月嫂改喂孩子奶粉。亲戚提出让孩子去她那里住,魏栖音在考虑的时候,白琛和宋陆延赶了过来。
他们上前看过遗/体后,宋陆延在外面与长辈沟通葬礼的事,这是他们宋家的事,他与宋颂算近门一家,他理应尽一份责。
白琛跟魏栖音进内屋。
柳梦诗刚生产完一个月,是个女儿,许是柳梦诗交代过,白琛开口第一句话便说:“孩子,我先带走,诗诗帮着带几天。”
魏栖音心情很糟糕,靠着门板,将头发一把缕到身后,“别,她刚出月子,我让月嫂带去市里住。”
“光月嫂一个人,行吗?”
家里保姆在照顾宋母,抽不开身,她说:“我再找个人。”
“现找哪来得及。”白琛看着她,“孩子喝母/乳还是奶粉。”
“奶粉。”魏栖音垂着头说。
“是吗?”他们年少相识,十几年的交情,白琛一眼看出她没说实话,“前六个月喝母/乳孩子抵抗力强,诗诗正好有。跟我们还客气上了,别废话,就这么办。”
家里事情太多,一屋子乌泱泱的人,魏栖音只觉得心累,“行吧。”
白琛下午带孩子坐飞机离开,宋陆延留了下来,帮着处理事情,许多事情他拿主意,不去烦魏栖音。
魏栖音一下轻松许多,她只头疼宋母,宋母住在赵姨那里,她想去看,却又怕再次刺激到。
夜晚宋陆延与几个堂兄弟守灵。
宋母恍恍惚惚闯进来,扶着棺材大哭,“我的儿啊,你的命好苦,你怎么娶了个这种媳妇?你硬要跟她结婚的时候,我就劝你,她八字不好,命里克人,你不信我。你就不信我,你对得起你妈吗?”
宋陆延五指紧握,指节末端微微泛白,冷峻的面容染上一层灰,他大步走过去,扶起宋母,“伯母,你先回去休息。”
保姆跌跌撞撞从外面跑进来,跟着劝,“不是说好就待两分钟吗,跟我走吧,赵姨在外面。先生还在医院,我们也该去看看。”
几个堂兄弟过来抱着哭喊的宋母,宋母一个没站稳又晕了过去,她就宋颂这一个孩子,往后余生怎么办?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的儿不孝啊。
她的情绪不稳定,赵姨和保姆全天盯着,后面几天没再让她来。
追悼会上,魏栖音再次见到温蓉,温蓉看了她两眼,没上前搭话,红着眼离开。结束时,宋陆延在石阶下与一个长相浓艳的女人小声说话,魏栖音经过时,那女人朝她抬脚走来,被宋陆延冷冽的眼神制止。
魏栖音没多想,随着队伍走了。
宋颂葬在宝龙山,是魏栖音亲自为他选的墓地,阳光充足,遍地花草,墓碑前放着他生前最喜欢的相机,碑上照片是他们在浙江旅行时,魏栖音为他拍的,一张阳光下灿烂的笑脸。
人这一生啊~来去匆匆~
丧礼结束,魏栖音开始清点家里的东西,发现少了宋颂的手机,她又去出事那辆车里找,仍没找到。
一时很多年成了迷。
宋父中风后基本算瘫了,嘴眼歪斜,但脑子还算清醒。股东们显然不会再让他当领导人,家中失去主心骨,而公司内部又暗潮汹涌,几个股东都等着夺权上位,魏栖音是个门外汉,儿子又小,她需要考虑的事情又多一样。
秋后,她去公司参加过几次董事会,股东们话里话外都有撵她走的意思,她们孤儿寡母,腹背受敌。
她现在面临两个选择,一、放弃公司重新发展事业,以后自己养儿子,二、帮宋颂守住宋家的基业,同时替她儿子争一争。
企业连续三年上亿亏损,这两年拓展研发,从银行贷了两个亿,至今未还,内部管理混乱,腐败问题严重,研发部一堆吃闲饭的,各个岗位忙的忙死闲的闲死,一大摊子事呢。那意味着她要为此负起责任,包括两亿贷款。
她需要好好考虑,考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