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要走。
外面下着小雪,天色昏沉,柳梦诗想留她吃饭,她一刻不想多待,只想回家,随后赶最近一趟航班离去。
风尘仆仆归家,她将孩子交给月嫂,自己失力的一头栽进被子里,淡紫色被罩霎时洇成深色。
头顶的电话嗡嗡作响,她脸闷在枕头里,抬手胡乱挂断,然后摸到关机键,指尖长摁着,直到屏幕熄灭,房间里清静了。
过了好大一会,她从枕头里抬起头,看到挂在床头的结婚照,这是他们大平层的家,处处透着他们俩一起生活过的痕迹。
她撇着嘴,喃了句,“好想你。”
安静的度过一个夜晚,第二天扶着盥洗池洗了把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平平扯出个笑脸,神采瞬间恢复得七七八八,回卧室翻出电话开机,拨号键上躺着七十四通未接。
杨宇仕两通,柳梦诗一通,其余全部来自一个属地为北城的陌生号码,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编辑一条微信发给柳梦诗。
魏栖音:昨晚睡的早,手机忘记充电。
贪琛痴梦:没别的事,想小轩了。
魏栖音:他很好。
贪琛痴梦:需要帮忙说话。
魏栖音:OK
至于杨宇仕,她暂时没想好怎么应对。以她昨天溃败的情绪看,没准脑子一热真找这么个靠山。
在认识宋颂前,她脾气一向不好,情绪很容易失控,为此没少与苏离起争执,从今往后她不能再失态。
指尖停在最顶端的陌生号码,良久,终是没拨过去,即便接通又能说些什么,没几句话好聊。
在婴儿房吻过小轩脸蛋后,她化妆出门,准备去会会宋母。
去娘家路上,她再次接到杨宇仕的电话,杨宇仕问:“考虑的怎么样?”
魏栖音眼睛盯着屋檐的冰凌碴,“杨总,我们谈的是等价交换的生意,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我们孤儿寡母不好惹。”
杨宇仕脸上挂不住了,他年龄虽大,但事业有成,日常勤于保养和锻炼,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少,自认为身上有股成功人士的吸引力,上次吃饭她明明给了暗示。
他冷笑一声,“那我只好把股份转给别人了。”
“随便。”魏栖音两个字封死谈话。
二人通电话时,手机又进来未接,还是昨天的陌生号码。
隔了两秒,又打来,魏栖音挂了杨宇仕的电话,接通这个陌生号码。
“哪位?”她此时正在地下车库取车。
一声声粗重的喘气声。
过了好一会,那端传来宋陆延沉重的嗓音,“来大伯这里,带上孩子。”
搭在中控台的手指一顿,魏栖音顺着车灯光束看向不远处,“什么事?”
“过来说。”
半个小时后,魏栖音开车载小轩和月嫂来到别墅。
甫一进门,远远看到公婆坐在客厅,对面是宋陆延和程旭,桌上放着文件。
见她进门,三人纷纷扭头朝她看来,而宋陆延只微微侧了下身形,她示意月嫂把孩子带到二楼。
抬步坐到会议桌前,忽然想起他说的那句'带上孩子',她又叫停保姆,让对方把孩子交给她。
她就抱着孩子与他们在谈判桌上角逐。
他们四人似乎深/入沟通过,宋母开口便问,“要我放弃遗产继承,那你能保证我什么?”
魏栖音环视一圈,冷静地说:“会把你们当成亲生父母孝顺,宋颂是我丈夫,宋叔叔抚养了我,你们宋家对我有恩,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是我逃避不了的责任。”
她把小轩往宋母眼前一放,“这是宋颂的唯一骨血,是他生命的延续,您唯一的亲孙子,环茂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您放弃的那部分给的是他。”
关于其中利害关系,宋母已听宋陆延讲过,她先前担心魏栖音得到股权后,会一把甩开他们老俩。后来一想,魏栖音是宋陆延妹妹,宋陆延一家为人正直,有宋陆延的担保,她无话可说。
而且魏栖音有句话说的对,小轩是宋颂生命的延续,她的亲孙子。
她的一切都是孙子的。
宋母思量过后,“再加一点,守着宋颂的墓志铭,一辈子不再婚。”
魏栖音一心只想保住宋颂的心血,对这苛刻的条件照单全收,“可……”
'可以'两个字还未说完整,被宋陆延冷声打断,“她是我妹,我得为她的以后负责,这种无理的要求,我们有权拒绝。”
他的角色从宋颂堂弟,切换到魏栖音的家人,他改为以哥哥的口吻为妹妹争取利益。
宋母温婉的脸色被日光淋散,仔细想确实有些过分,她退一步,“小轩上小学前不能再婚。”
这次提议通过,宋母同意放弃遗产继承。
静坐许久的宋陆延,面目被午后的阳光揉碎,双眸疲惫且透着一股难言的空寂。
他指尖一下一下点在桌面,像在思考些什么,静静流淌一会,他缓缓开口,“百分之五的股份,让她守寡五年,不值得。您剩余百分之三十六的股份都送给宋景轩。”
宋母心头一诧,“早晚的事,不急于一时。”
“您好好考虑考虑。”宋陆延低着声。
魏栖音也跟着一惊,原本她想拿到这百分之二十股份,配合宋母手中的百分之三十六,合计超过半数,在股东会决策上占绝对控制权。
万万没想到,宋陆延还要再替她儿子争利益。
为什么呢?
她心里隐隐不安,依着宋陆延正气凛然的性格,他应该不会在宋颂尸骨未寒时,忽然插/足别人家务利益纷争。
而且小轩只有七个月大,确实不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