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他们背后卡座处，把自己伪装得严丝密缝只露出一张嘴的楚时差点一口水喷出去。

卧槽！您还不如去死了呢！楚时内心无语咆哮着，然后身后的又传来了李阅的声音。

“怎么，我是不配喜欢上谁吗？”李阅一脸无语盯着一脸难以置信的人，“用得着你这么惊讶和激动吗？陈司南？”

“不是——你——”陈司南眉头紧皱，仍旧一脸诧异，“你现在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你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你现在到底在搞什么，你应该清楚你并不是一个普通人吧，你也应该知道，以你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和一个普通人发展那种关系吧？你要是像林之阳一样只是玩玩倒也罢了，但你从来都不是玩玩那种人，所以你现在很危险你知道吗？”

陈司南的情绪十分激动，但李阅却不以为然：“喜欢一个人怎么会危险呢……不过，就算很危险，我也已经喜欢上了他……感情这种事情，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看着说着这些话露出从未有过的表情的李阅，陈司南神色稍缓，欲言又止，最后叹道：“就算是这样，但你有信心对方知道你的身份还可以把你当成普通人看待吗？你很清楚你对他们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所以你赶紧及时打住吧，别去做得不偿失的事情。”

楚时越听越迷惑，背后那两个说着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明白的话，但楚时听着却觉得那些话很难让人不在意。

因为，按照他们的说法，好像李阅喜欢上谁是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

不是普通人？楚时细细理解着这句话的意思，却想不出李阅到底哪里不是一个普通人了，就算是年纪轻轻就已经实现了财富自由，但说到底，他也不过就是一个有钱又长得帅的普通人罢了。

所以，到底哪里不普通了？

如果能够通过避过危险延长自己的生命这一点算特殊的话，那的确可以算是一个不普通的人类了。可是……这件事情难道不是只有自己知道吗？

还是说，并非如此？

在楚时的思考中，身后再次响起了李阅的声音：“哦？得不偿失吗？谁说就一定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我都很清楚原因不是吗？”陈司南认真道，“殊途不可同归，除非……”

“……”陈司南没有把话说太明，但李阅却很清楚他到底要说什么，沉默了一下说：“所以……我会让他成为同道中人。”

此话一出，陈司南神色陡转，神情凝重起来：“……你在开玩笑吧？”

“我现在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李阅语气郑重，的确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如果不这样，我和他便缘分将尽了……但我不想错过他了……”

陈司南越听越迷惑：“不是，我说你，你跟他才接触多久啊，你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爱上谁的性格啊，不然这几百年你怎么还是光棍一个？现在这是在闹哪一出啊，搞得好像已经深陷爱河一样，你到底怎么了？”

李阅神色认真：“没有轻易爱上谁，不正好说明现在那个人才是我的命定之人吗？你知道吗，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我的这里就对他有感觉……”他说着，伸手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跳得很厉害……”

第一次见面？公司电梯？

楚时听到这里，回想起自己和李阅的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实在很难想象在当时那种场面对方还能对自己一见钟情。

不过这个暂且不论，如果李阅说得是真的，那么后来在公司里面对自己那样特殊倒是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一切似乎能够说通了。

毕竟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会总是在对方的面前找存在感，但是……楚时实在搞不明白，凭借自己过去那样的打扮和摆烂的工作态度，到底哪一点值得李阅喜欢上了？

难不成，李阅有什么猎奇的审美吗？

楚时觉得这事儿实在太过诡异了，越想越混乱，这个时候，陈司南的声音突然传了来。

“有事故发生。”陈司南突然警觉起来，猛地站起身来，“地点就在附近的十字街头，我们必须马上过去干活了。”

“……”楚时竖起耳朵听着，却更加迷惑了。

事故发生？干活？这种跟他们无关的词语组合在一起，很难让人不在意。

“事故啊……”李阅跟着站了起来，“那就赶紧去吧。”

话毕，二人就匆忙离开了座位，楚时在二人掠过的时候，赶紧将卫衣帽子裹紧自己的脑袋，把自己脸遮起来，待到他们两个人离开咖啡厅后，赶紧跟了出去。

只是他出了咖啡厅后，却连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了。

疑惑片刻，他赶紧朝着刚才听到的十字路口奔去。

待到楚时赶到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的时候，果不其然看到了惨烈的车祸现场，好几辆车翻倒在地，因为事故，车子堵了好长一段，救护人员也已经到场，正在努力将那些翻倒在地的车子里面的伤患解救出来。

周围全是围观的人，楚时在人群中努力搜寻着李阅的身影，却看了一圈都没看到，他一点一点扒开人群往前面挤过去，伤者的哀嚎从耳边不断掠过，他提着那一大袋药拼命往前挤去，然而袋子却不小心被挤破，那些胃药和保健药品瞬间散落一地。

楚时顾不上那些药，在移动的人群的涌动下，终于被挤到了围观人群的最前面。

只是，眼前出现的场景却让他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看见，一身奢华大衣的李阅孤身立在事故的中心，伸出手掌，掌心凝聚出蓝色的光芒，光芒之下，那个血肉模糊的人露出狰狞的表情，最后头一歪，重重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那个倒下的人的身体被他抽出了一种透明介质的东西，最后那道透明介质幻化成了一个轻飘飘的人的模样，像是失去意识一样走进了他身后的那道突然出现的门内。

楚时惊诧地看着这离奇的场面，更惊讶于周遭人群对此场面的无动于衷。

他们，难道看不见吗？

混乱之中，李阅缓慢回头，看向站在人群之中的那道僵硬的身影，唇角缓慢勾起，露出了若隐若现的笑意。

楚时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着，觉得他好像在说：“你命数已尽，现在，请跟我走吧！”

楚时吓得一个激灵，转身想要立刻逃跑，然而后颈处就突然传来一道有力的力量，随之而来的还有阴冷可怖的声音：“你—要—去—哪—儿？你—想—往—哪—里—跑？”

他像是被谁攫住了脖颈一样无法动弹，立在原地失魂落魄看着李阅身后那道大门轰然关闭。

楚时吓得腿都软了，咣当一下跪在了地上，整个身体好像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地歪在一边。

周围的人群像是被隔绝在了另一个空间一样，根本无人对此有所反应。

在楚时震惊的瞳孔中，他看见李阅面色沉稳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楚时很想逃离这个莫名奇妙如同梦境一般的地方，但整个身体却根本就不受他支配了。

李阅走到楚时面前，垂头看着面色苍白的他，然后蹲了下去：“你——”他本想关心地问他是否没事，但话还没说出口，扑通一声，楚时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恢复了力气，直起身体猛地往前一倾，匍匐在了李阅跟前，用力扯着他的裤脚，无比虔诚地求道：“老板，我不想死，您放过我吧，我——”

刚才的那个场面，无异于神话中勾人魂魄的地府鬼差，楚时已经被吓得脑子不清醒了。

李阅眉头蹙起，一脸无语：“……哈？什么玩意？你现在在说些什么？”

楚时现在已经思绪混乱，脑子里面只有求饶一个想法，不管不顾拽紧李阅的裤脚：“我不会告诉别人我看到的事情，您可以放心，不用担心我暴露您的秘密，我不会说的，所以您可不可以不要带我走，我不想死，我外婆还等着我回去孝敬她呢，我还没有带她去看过千岭雪……我、我、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所以——”

“我现在不能死啊……”

“我还没有……”楚时强忍眼眶的酸涩，“我明明说好，我明明说好的，过年一定要回去陪外婆过年的……就不能等几个月吗？”

李阅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他没有想到，面临的会是楚时的求饶。可是，事已至此，他必须说出一个无法反驳的事实。

他神色凝然，郑重道：“人类命数皆是如此，由不得自己。”

此话一出，楚时身体一顿，沉默良久后才道：“但您是不是可以放我一马？”

李阅摇头：“那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我的职责也并非是这个，但就算不是我来取走你的魂魄，也会是其他人来带走你。”

“……”楚时不敢再问了。

“你不想死吗？”突然，李阅沉声道，“虽然那有点难……”

此话一出，楚时如遭雷劈，拽着李阅裤脚的手一瞬间卸了力，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来看着李阅，他没有说话，但不用追问，李阅都对他此刻心里想什么了然于心。

“我——”楚时嘴唇颤抖着，“我一定……一定要死吗？”

可是，明明出现生命值血条的人是眼前这个人啊，为什么从他的嘴里，听到了自己要死的话呢？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阅看着双眼通红的楚时，纵然于心不忍，但还是语气认真地告诉了他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只有将死之人……才能看见别人的生命值，你明白了吗？”

楚时仅剩的一点意识随着这句话的落地而溃散了：“你的意思是……我能够看到那些，是因为我要死了吗？”

他不想死……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年轻就英年早逝。

此前还在担心别人生死的楚时觉得一切都太过讽刺了。

所以，李阅早就知道了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实了。到头来，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虫。

旁人生死与他无关，可当面临自己的生死之关的时候，楚时终于明白了那是怎样一种绝望的感受。

李阅没有回答他那个问题，抬手覆在他的头顶，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如果不想死的话……”李阅声音听上去像是在故弄玄虚，但又听上去无比的认真，“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你……敢吗？”

办法？楚时现在脑子只有“办法“这两个字”，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敢！”

只要不在二十三岁的花样年华英年早逝，就算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没有半句怨言，因为他还有没做完的事情一定要去做，他不能让自己这么早就死掉。

看到楚时这么果断地表态，李阅忽然换了语气，神色也一改先前的凌厉，将手从他的头上移开，最后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往上一抬，强迫他面向自己：“如果……你愿意成为摆渡人的话……便可以继续以另一种形式活下去。”

“摆渡人？”楚时呢喃着，尽管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却还是捣蒜一样点着头：“摆渡人，我愿意成为摆渡人，我愿意，老板，我愿意，求求您让我成为摆渡人吧……求求您了……”他哭腔越来越明显，听得李阅心一紧，捏着他下巴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

虽然早就有此打算，但却没想过，会是以现在这种方式。他本以为，可以隐藏得再久一点，至少要等对方喜欢上自己以后才告诉他这些，但现在却没时间了。

“那好吧！”李阅抬手将楚时眼角的泪水拭去，“现在跟我走吧。”

话毕，周围好像突然发生了什么变化，好像时间重新开始流动了起来，周围陡然响起了人声，李阅伸手将楚时扶起来：“别在这里当围观群众了。”说完，他拉着楚时掠过人群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去。

楚时就那样被他拉着手堂而皇之地走在街上，全然忘记了两个大男人之间这样的行为并不常见，待到了人少的地方时，他才后知后觉想要挣脱对方的手。

李阅察觉到了他的不适，松开了手。

“为什么？”楚时小心翼翼问道，“为什么要答应我？我的生死是可以由你来决定的吗？”

“为什么呢？”李阅自言自语着，“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反问，楚时混乱的思绪中只浮现出一个答案：“难道是因为……喜欢我吗？”

“啊，原来你听见了啊……”李阅突然笑了起来，“对对对……刚才在咖啡厅的时候你也跟在我后面啊，你是不是觉得你的跟踪技巧和伪装技术很好？”

楚时惊道：“所以您是一直都知道我在跟踪你吗？”

李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