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震惊:“老爷!这从何说起啊?!老爷您有爵位,是尊贵的齐国公爷,又有功名,是皇上看重的从三品尚书政丞大人,更别说老爷是齐府的长房长孙,这是何等的尊贵荣耀!徐夫郎能做老爷您的妾室,那是他修来的福分!”
齐铖不满意地瞥他。
“王管家,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了!特别是在文景面前!若是让他听见了他得多伤心?!文景被俘,孤身流落他乡......”
齐铖想到徐文景后背的伤疤又是一阵心酸。
据徐文景被“王老爷”抱在怀里时透露的,那是他违反军令时被将军鞭挞的。可那时的文景,将将要饿死了!
老管家连忙低头认错。可他接着忧愁道:“老爷,只是老奴仍然担心,夫郎留在别院实在是不合礼法啊!若是合理合法的妾,老爷让人好好伺候着怎么都不出错。可现在夫郎跟着您是无名无份啊!最多是被养在别院的外室。这事若是被有心人发现,老爷被上折子告状那都是小事,可若是被老太太知道了,为了老爷您的清誉,老太太如何能容忍夫郎这个外室?到时候老太太趁您不在,狠心把夫郎发卖了,就算老爷再后悔莫及也难了!”
闻言,齐铖恍然惊醒,连连点手。
“对!对对对!我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一想到徐文景得不到自己的庇护被无助发卖,哭着喊着都无人相救的场景,齐铖就心慌意乱、焦虑难安。
齐铖不复先前的欣喜,绕着圈来回走动,低头思索着。
“王管家,还是你想得周到......无论如何,得先给文景一个名分......可若是他不愿意......不行!他必须得愿意!我绝不会放他走!”
老管家不愧是主人的左膀右臂,此时又悄悄提点。
“老爷何须担心委屈了夫郎?夫人多年未能诞下老爷的嫡子,将来总要有人承袭老爷的爵位。若是夫郎有福气,将来他的孩子出世......再说老爷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到时候老爷跟皇上讨封,皇上自然惦念着老爷这么多年的功劳,夫郎和小主子又何愁没有前程?”
“不错!不错!”
齐铖点点头,立刻眉开眼笑。
“管家,立刻吩咐人备车!我现在就要去别院看文景!”
“是”
下午,太阳逐渐消失。朝中有官员早早下职,也有官员仍在加班。
马车疾驰,不到小半个时辰就来到了别院。
“夫郎,老爷来了。”
仆人上前禀告。
正挑选菜单的毛笔顿时停了下来。
“老爷?!”
徐文景高兴地丢下昂贵的毛笔,拽着垂地的衣摆向院外飞奔。
齐铖老远就看到向自己跑来的徐文景,人还没看清嘴角就高高扬起。
当靓丽的身影奔来时,他伸手一把抱住扑进自己怀里的徐文景,亲昵呢喃:“文景......我的文景......”
“哼哼......老爷怎么来了!”
徐文景哼笑着,抱住男人的颈脖嘻笑问道。
齐铖的心软成一滩,不知道怎么疼他哄他才能满意。
“我在京中听到文景想我了,我也好想文景,下职后立刻飞奔过来了。”
徐文景羞涩地笑,娇嗔地瞥他一眼,可下一秒却突然控制不住皱着脸哭出声来。
“诶哟,文景,我的心肝!”
齐铖连忙抱着他哄,心疼的眼眶通红。
“是老爷错了,都怪老爷把文景一人留在这个鬼地方!文景原谅老爷好吗?”
若是男人不哄,徐文景自己立刻就会难为情地憋住眼泪。他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哭起来。可偏偏男人总是心疼地哄他,让他觉得一丁点委屈也是万般难忍。
“我不知道......呜呜...”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哭,明明日子过得那么舒适。
徐文景被男人抱在怀里疼哄。可越是哄得厉害,他的眼泪就越发止不住。
以前什么都没有,得到一点点就开心得不得了;现在什么都有了,只少一点点就难过委屈得不行。
齐铖手忙脚乱得给他抹眼泪,疼得心都碎了。
他抱哄着,眼泪也差点止不住,求着哄着:“文景,心肝,别哭了,嗯?不开心就骂老爷我,都是我的错!”
齐铖拿起徐文景的手使劲拍打自己的脸。可用力几下他又心疼打疼了徐文景的手,全然不在意自己被打红的脸。
徐文景看到男人脸上的巴掌印,扑哧一声笑出来,鼻涕泡泡都出来了。
齐铖眉开眼笑,自然顺手地拿自己的衣袖抹掉徐文景的鼻涕泡泡和泪痕,难过心疼地小心啄吻。
徐文景被男人抱着回到卧房。
他抱着男人,目光仔细描摹着男人的脸。
除了初夜时的愤恨,之后相处的日子里,他越来越顺眼越来越喜欢男人这张脸。
男人不好看,皱巴巴的,像一头猪。以前被男人抱着的时候像陷在肉团里,徐文景总是讨厌地捶他。可男人却是异常的温顺,任打任骂。也许是工作辛苦,男人身上的肥肉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健壮肌肉。
徐文景满含爱意的目光让齐铖心潮汹涌。他刚要说些什么时,徐文景突然温顺地贴着他的胸膛。
“老爷……”
徐文景的未完之语突然让齐铖感到慌张。
他猛然意识到徐文景喜欢的老爷不是齐国公齐铖,而是被他亲手伪造出来的王焕王老爷!
“文景……”
齐铖顿时不知所措起来。他原本要说出口的求娶也被咽下。
徐文景没听出男人的慌张和心虚,仍然粘腻着贴在他的胸膛上撒娇。
“老爷,何时我才能离开别院呢?”
可话一说出口,徐文景就有些后悔了。他还未彻底做下决定。他真的能依靠王老爷度过下半生吗?他又真的能独自一人存活在异国他乡吗?
比徐文景更心慌的是抱着他的齐铖。
若是文景发现自己被骗得多生气?!他身子本来就还未养好……
是继续欺骗,还是就此坦白?
此时,相拥着的两人第一次感到隔阂。
傍晚,齐铖抱着徐文景来到餐桌旁。
齐铖熟练地给他夹菜舀汤。
“文景,快尝尝这个核桃栗子莲藕汤,安神益气、固肾补血得很!”
“老爷喂我!”
徐文景爬进男人怀里,恃宠而骄。
齐铖受宠若惊地抱着他,连忙殷勤地舀一勺汤小心地喂过去。
“烫不烫?”
徐文景摇摇头,幸福的缓缓摇动小腿,等着男人伺候自己。
宽敞明亮的屋子隔绝屋外寒冷肃厉的晚风。此时依偎在一起的两人谁也不知道不速之客已悄然到来。
“公爷可在此?”
一位梳着朝天髻点缀着三只桃花金簪和一只玉步摇的端庄妇人冷厉质问道。
守门的小厮相视一眼,连忙赔罪:“不知李妈妈到来,有失远迎,望李妈妈别怪罪!”
“哼!”妇人轻蔑一哼,随即高傲地踏入别院。
妇人身后跟着两位年纪大约三十五六岁的婆子。
两位婆子同样打扮端庄,一身淡蓝锦绒长褂,袖子上的金丝蝴蝶翩翩起舞,发髻上的三色宝石步摇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别院的下人婆子们见到三位妇人立刻上前行礼。
她们胆战心惊地低头道:“李妈妈”
站在最前方的李妈妈,也就是齐铖母亲,齐府的诰命夫人齐老太太的贴身侍女,也是此时齐府的管事婆子。
而她身后跟着的则是低她一级的齐府管事妇人们。
“老爷在何处?太夫人有令,让老爷回齐府议事。”
李妈妈端着手目视前方,严肃地看向前面亮着灯的主院。
“额......”
下人们为难地对视一眼,支支吾吾不敢说。
“哼!”
她又不是看不见!
李妈妈冷哼一声,带着管事妇人直直来到主院。
她大呼:“李氏向老爷行礼!老爷,珩靖郡王爷明日回京,需要老爷回府出面招待!太夫人特命奴婢接回老爷!”
屋外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齐铖差点端不住碗。
“管家!什么东西!吓我一跳!”
齐铖怒气冲冲地喊人。
徐文景朝屋外望去,只见三个朦胧的身影。
“老爷,外面是谁在喊?这么没有规矩?”
徐文景不满意地问道。
齐铖连忙抱着徐文景哄,轻飘飘地说:“府里来了人叫我回去议事,不是什么大事,文景别怕,嗯?”
徐文景不愿意,攥着男人的手企图留人:“你才来多久就要走了……早知如此,下午你就不必过来了…”
齐铖无可奈何地连声哄他,其实是他抛下公务前来的。
管家姗姗来迟,李妈妈先带着人进屋。
进到屋里,李妈妈才稍减严肃傲慢。她微微俯身行礼。
“望老爷宽恕奴婢无礼之罪。郡王爷明日就要到了,老爷和太夫人今夜就得盛装进宫,太夫人在府里焦急地等您回去呢!”
“不是三日后吗?这么突然?”
“说是郡王妃即将生产,所以加快了行程。”
李妈妈边回话边偷瞥座上的徐文景。
徐文景注意到了对方审视的目光,浑身不舒服。
齐铖咂砸嘴,为难地放下筷子。
“知道了,你退下。”
音落,李妈妈依然站在原地。她低头言语恭敬但态度冒犯,道:
“老爷,太夫人有令,让奴婢们接您回府。夜深了,路况难知,太夫人担忧您的安全。”
“什么意思?你要押老爷走?”
徐文景皱眉质问。
李妈妈依然低着头,根本不搭理徐文景。
被忽视了,徐文景感到难堪。他忍气吞声地瞥一眼男人,撇着嘴低头看菜。
下一秒,齐铖“啪!”的一声猛拍桌子。
碗筷跳动,吓了座下三个婆子一跳。
她们看到齐铖阴着脸,连忙下跪。
“都滚出去!在外面跪着!”
三个婆子连忙低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