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这是我们班的数学排名，我整理了一下……”程松直站在理科办公室叶老师身边，低头说着新班级的数学成绩。

八月中旬，三中新高二学生来校补课，一来就分了文理，原一班同学含泪分别，选了文科的同学大部分都跟着程老师笑嘻嘻地去了文科尖子班十三班，选理的同学大部分继续留在一班的教室里，只是班主任换成了叶老师。至于小部分成绩实在跟不上的，只好分入普通班，基本跟尖子生生活说拜拜了。

程松直在新班级没有继续当班长，但仍然接了数学课代表这个烫手山芋，第一周除了学习，剩下的时间都在帮老师干活，同样忙得脚不沾地，比给程老师当班长好不到哪里去。

“老师！”

程松直正说着呢，忽然闻得一声甜甜的呼唤，扭头就见一个小脸女生笑着蹦过来：“我来拿作业本。”

叶老师应了声“好”，非常温和地给她指了指桌角一沓作业本：“你拿回去吧，第八节课过来找我要今天作业，我要是不在，就在桌上给你留条子。”

“好呀老师，”女孩子笑弯了眉眼，抱起作业，“那老师我回去啦，晚点过来。”

程松直的目光追随着她，看见她松松扎在右侧的马尾里藏了一根细细的辫子，像是想要跟别人炫耀，又不大好意思似的。

“老师，这谁？”

“二班新的课代表，叫陆佳，从普通班挤进来的。”

牛逼，从普通班挤到尖子班。不过程松直最好奇的还是她的状态，怎么？给老师当课代表中这么开心？

“她怎么看起来那么……”

叶老师笑了下：“不知道，她天天都开心，哎？我是不是忘记把成绩统计单给她了，我怎么老记不住事儿？你回去吧，帮我把这几张拿给陆佳。”

“哦。”程松直呆呆地接了表单，走了。

程松直是在教室走廊外看见陆佳的。尖子班的优待，低楼层，不用爬楼梯，去食堂快，去操场快，还有教学楼前后的小草坪小花坛给他们课间嬉闹。程松直远远就看见陆佳和几个女生一起，手里拿着纸飞机，张嘴哈一口气，一下飞出去，刚要拍手叫好，就见纸飞机晃晃荡荡落在草地上，女孩子便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这也，太开心了吧？程松直看了眼手里的表单，不知道这些会不会变成纸飞机。

“是陆佳吗？”

“我是。”

“这是老师让我给你的。”程松直把表单递过去。

陆佳走过来瞧了一眼，笑道：“哦，老师前两天说给我的，一直没给，谢谢啊！”

程松直这才细细瞧了她的脸。陆佳长得白，皮肤细腻，一颗痘痘也没有，眉毛细细弯弯，眼珠子又亮又黑，鼻梁高挺，嘴唇偏薄，一笑就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连带着侧脸的小酒窝，非常秀气娇俏，很小家碧玉的长相。

“那个，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以后老师有什么事，方便一点。”

陆佳连连点头，从宽大的校服口袋里掏出手机：“好呀！”

陆佳身材比较娇小，站在程松直身旁，像是个要被好好保护起来的妹妹，在直男审美的三中校服包裹下，更显得清秀可人。周围女生看他们两个叽叽喳喳一阵，不一会儿程松直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立刻围上来道：“佳佳，他好像是年级主任的儿子哎，好帅哦。”

“我也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陆佳却很不以为意似的：“我管他是谁的儿子！”

加联系方式的时候说的是以后叶老师有什么事可以相互通气，但一周过去了，两人也没联系过彼此一次，甚至没见上面，毕竟叶老师脑子清醒得很，一班是一班，二班是二班，事情分得清清楚楚。

程松直第二次见到陆佳的情况就比较尴尬了。当时他正在叶老师那里挨打，起因是他前一天忘记告诉同学们今天数学课要讲评测试卷的最后两道大题，准备的人寥寥无几，一上课，能跟得上的同学就几个，尤嘉楠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他则一直**发抖不敢看老师，全程只有孟承云和另外两三个同学偶尔应一声，一节课下来把叶老师气了个半死。

于是乎，第八节自习课，程松直就来挨打了。

藤条“噼里啪啦”地抽在男孩子臀上，即使有校服裤遮挡，也免除不了多少疼痛，打得小孩连连前倾，龇牙咧嘴地抽冷气，就是不敢喊疼。

对面的老师看不下去，劝道：“老叶，这都从小打到大了，你少生点气行不行？”

“少生气？”叶老师扬起藤条，重重地抽了五下，“你倒是让他长进点！”

“老师，我知道错了！啊！！”程松直疼得眼泪都飙出来了，幸好办公室里没有太多老师，不然可太丢人了。

叶老师才不管他丢不丢人，藤条接二连三地砸下去，“啪啪”作响，当了一年的课代表，怎么还能出这种疏漏？！

“老师！啊！！”

“老师！”程松直顿时被这一声吓得脊背僵硬，动弹不得。幸而叶老师暂时放下了藤条，道：“作业在那里，你拿回去吧，晚上我值班，跟同学们说一下，有问题的赶紧准备好，特别是今天课上讲评的那些题，有听不懂的一定要问，下次再错我就一个个拉到操场上去，想丢脸就尽管丢！”

陆佳似乎完全没被叶老师的阵势影响到，抱了作业本，笑道：“好的，老师，我知道了，我会告诉同学们的。”

程松直不由自主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低头憋着笑，目光一对上，程松直就将她的眼底的笑意收之于心。

妈的，虽然有不少人见过他挨打，但是一想到陆佳回去以后可能会嘻嘻哈哈地跟二班的同学说叶老师在打程松直的屁股，他就羞得抬不起头。

陆佳不会真的到处去说吧？

陆佳可不会告诉他答案，抱了作业，轻轻快快地道声老师再见，就转身走了，剩下程松直继续挨训。

连打带骂的，程松直被训了一节课，又羞又疼，待得下课铃声响起叶老师才放他走。

一出办公室，就看见万分活跃的校园景象，去食堂的，回宿舍的，去运动的，几乎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到穿着校服的学生，夕阳轻轻落下，秋风吹动树梢簌簌地响。

“救命！我要摔倒了！”

“佳佳！慢一点！”

“我控制不了它，快来救我，啊！！”

前面孔子广场上，竟然是陆佳在玩轮滑，但女孩子显然是个生手，脚下一直往前，两手却胡乱挥舞，想要抓住东西，可广场上啥也没有，同行的女生似乎怕被撞到，不大敢上前，其他学生远远见了，都躲得远远的。

程松直往前跑了两步，喊道：“蹲下！快蹲下！”

“我不敢！”

“蹲下就不会摔了！”程松直边喊边朝她跑，“不要怕！”

“我蹲不下！救命！啊！！”

这个方向似乎有一点坡度，陆佳越着急轮滑鞋越快，几乎是直直超前撞了。眼见着程松直奔到跟前，陆佳大叫一声：“啊——”

“别怕，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