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回到家里，发现不仅程松直在，就连他那个厚脸皮的老爹也来了：“程老师好。”

程老师光明正大来蹭吃蹭喝，啥也不干，就窝在沙发里那个遥控器换台玩：“晓晓回来啦！”

“姐姐！”程松直闻声，还来不及洗手就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沾着面粉的脸上满是笑意，高兴得不得了。

叶晓也很高兴，但还是拒绝了他的拥抱，毕竟谁也不想一回家就先弄一身面粉。

“晓晓，快放好东西，来给妈妈看看，妈妈想你想得睡不着，气得我把老叶骂了几百回！”

人一齐，屋子就“腾”一下热闹起来了，众人七嘴八舌说着话，叶晓问程松直身体好了没有，程老师问叶晓大学生活怎么样，以后什么打算，叶老师建议读研读博，师母则嚷嚷着太辛苦了，程松直最安静，只时不时应答一两声，听大人们说话。

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大家各自调了不同口味的酱料碟，纷纷吃起来。

“好烫好烫……”

“这个好吃，松儿多吃点。”

“晓晓你试试，妈妈特地给你做这个馅儿！”

“都多吃点啊，还有好多呢，别剩了。”

开吃一阵，大家又聊起了别的话题，大人们凑一块，就不由得感慨时间飞逝，一件接一件地说起叶晓和程松直小时候的糗事，说得叶晓连连翻白眼：“你们别说了，说我弟就行，不要说我！”

“晓晓你有男朋友没有？”

程老师这问题一出来，桌上几人的目光全投向了女孩子。叶晓难为情道：“程老师，我还没有啦！”

“有也没关系啊，你都大三了，现在不谈，以后更没时间了，怎么着？你爸不让你谈？”

叶老师忙道：“我没说过啊，读大学了干什么都行，但是高中别想。”说着给了程松直一记眼刀。

程松直心虚地往嘴里塞了一个饺子。

“程老师不说，我都反应不过来，”师母给两个孩子夹饺子，“我老觉得我们晓晓才刚上大学，好像昨天才高考完似的，可是一眨眼，松儿都快要高考了。”

叶老师立刻看向程松直：“嗯，你师母说得对，再过一学期就高三了，你给我紧着点，别让我天天提着藤条在你屁股后面催！”

程松直脸都红透了，支吾道：“老师！哎呀！我知道的，我哪有……哪有那么不自觉？”

程老师乐得轻松，随意道：“程松直就交给您了，我也不用管了。”

“你爱管不管，到时候考差了哭的也不是我。”

“那说不准，松儿要是没考好，我肯定不是哭得最厉害的。”

那时候，程松直听着爸爸和老师插科打诨，总觉得高三离自己还很远，就像热气笼罩之下的饺子，让人看不清模样，却没料到，它来得如此迅疾。

半年时光倏忽而过，高二一结束，学生们立刻搬到了高三楼，从暑假的第一天开始就成了准高三生。

三中的两栋高三楼隐在大教学楼后面，理科一栋，文科一栋，只有三层楼高，是典型的上个世纪建筑风格。学生们刚搬过来，总有一种穿越了的感觉。

看着学生们新奇又不安的样子，老师们提醒道：“收拾好了就自习，明天就开始用高三的补课表了，要及时调整心态，有什么问题找班干找老师，不是高一高二的学生了，要有点高三学生的自觉，一年很快的，别到了高考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

学生们吐吐舌头或撇撇嘴，渐渐安静下来了。

因为是补课，因此只有高考科目的课程，其他的课程都没有排上。七月太阳暴晒，万里无云，校园里纹丝不动，教室里老师在黑板上写着枯燥的解题过程，学生们恹恹欲睡，明明拼了命地打起精神，可眼皮还是睁不开。

唯一精神的，只有课间十分钟。女生们手挽着手去上厕所，男生们则在走廊上说说笑笑，缓解着浪潮一般层层叠叠的疲惫。

这样的日子还不到一周，早读就有人趴下了。不过学生们基本是趁老师没来的时候趴一会，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起来装样子，最不济也是被同学提醒后赶紧大声读书，表现出十分认真学习的样子，能在老师来了以后还睡得安然的，可能只有尤嘉楠。

刚开始的一周，每个班都有层出不穷的问题，办公室里总有老师在抱怨。叶老师每回听了，都想，要是一班有这种学生，他肯定立马拖出来打一顿，打得他们一整年都不敢乱来。不过幸而一班前几日都没出什么幺蛾子，叶老师还算轻松，没曾想，今天早上一来，就看见尤嘉楠趴在第一排的正中位置，睡得正香。

读书声十分整齐响亮，不知道他是怎么睡着的。

许多同学本来没注意到尤嘉楠，可一瞥到班主任走到那个位置，都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

叶老师伸手在尤嘉楠桌子上扣了扣，就见学生缓缓抬起头来，揉揉眼睛看向自己。

“出来。”

尤嘉楠跟别的学生很是不同，不仅因为他成绩好，老师们总是偏心他，还因为他的霸总爸爸是只存在于孩子们幻想当中的绝佳父亲，对他有求必应。因此他底气很足，不大把学校的一些规定看在眼里，不会像别的学生一样，为了评个三好学生或者拿一次奖学金而要求自己做一些不喜欢的事。早读睡觉这种事，班干说扣分他也不管，反正他困了就要睡。

至于这会，叶老师叫他出去，他也没觉得害怕，昏昏沉沉的，努力睁开眼睛，歪歪扭扭地起身往外走。

叶老师看着他走出去，随后拿起讲台上的伸缩教鞭，跟了出去。

在讲台上领读的英语课代表忽然缩了一下肩膀。

“老师。”

叶老师不多言，把教鞭拉到最长，敲敲他的腿：“转过去。”

尤嘉楠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却没害怕，道：“老师，体罚是违反规定的，我爸知道了，会举报您。”

怎料，叶老师也不怵，淡淡道：“高二家长会的时候你爸说过，你不听话就可以打，打完了我会告诉他的。”

尤嘉楠猛地攥紧拳头：爸爸什么时候说过？不会是叶长明诓我吧？在这里挨打，是要全校人都知道？

“那建议老师还是先给我爸打电话，免得有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教室里，不少学生都偷偷望出去了，嘴巴机械地动着，也不知道自己读了些什么，只知道外面可能要有好戏了。

孟承云碰碰程松直的手：“哎，老叶好像要打楠楠。”

“不会吧？”程松直低声道，“那可是楠楠哎，他舍不得吧？”话音刚落，就见叶老师一把揪住尤嘉楠的手臂，往外头一拽，扬起教鞭狠狠抽在男孩子的臀上，尤嘉楠立刻挣脱钳制，双手捂住了屁股。

孟承云和程松直齐齐抖了一下，这力道，看着就不轻。

尤嘉楠屁股火辣辣的，虽然只有一道伤，虽然隔着校服裤，可还是疼得他要掉眼泪。他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叶老师，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叶老师用教鞭指指跟前：“站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