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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一夜 暗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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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可以不再拐弯抹角了。”

“望图特将军明示。”

深沉的视线淡淡掠过男人。

“我想听听王子殿下此番来访的主要目的。”

“好吧,既然……”华萨斯顿了顿,话锋一转:“吾王恳请埃及和尊贵的涅甫赫珀鲁拉王加入我们打开小亚贸易通道的联盟。”

图特抬起眼眸,“你们想向我凯姆特借兵?”

“不是,但实质上并无区别。”

图特没有出声。华萨斯明了他是在暗示自己把话说完整。

“吾国和爱琴其他相邻的诸多友邦发展至今,对原料和出口都有更高的需求,局限的希腊大陆再也无法满足我们。爱琴西海岸的小亚细亚是一块理想的扩张版图,那里国家和城邦都十分弱小分散,既无结成牢固的联盟,也没有天然的障壁阻挡前路。”

“那你们也不会不知道就在咫尺之内的东边,有一个叫赫梯的强大国家。”

华萨斯这次并无生气。他供认不讳:“当然清楚。可聚居在西安纳托利亚的弗吉利亚人向来和赫梯有矛盾,他们给赫梯的海岸城市制造了不少的麻烦。况且,还有与赫梯匹敌的埃及,不是吗?”

图特唇角微勾:“敢明目张胆承认将凯姆特当做棋子,我或者该称赞一下殿下的诚实和勇气。但若这是迈锡尼大君的主意,是预备把凯姆特推向漩涡中心?”

“图特将军误会了。确实,陛下是想借助埃及来顺利打开小亚的贸易之门。然而贵国和赫梯势成水火一直都是不争的事实,西亚各国有目共睹。陛下他们只是希望贵国若能加入联盟,可以让赫梯忌惮三分。”

“两面夹击,确切地说,是利用凯姆特牵制赫梯吧。”

“不敢。”

图特轻笑了一声:“现在表示谦卑,不嫌迟么。”

作为王子和王国的大祭司,并能代表迈锡尼出使埃及,华萨斯绝非好对付的人,但面对逼视自己的图特,他居然有招架不住的感觉。

“好浓的焦味啊……”

一转头,房外的晓蓠已端着茶盘进来了。

身后跟着一个高出她近一个头的女子,蜜铜色的肌肤,丰腴的高挑身材,一头黑褐长发随意披散。

完全不需要晓蓠介绍,华萨斯业已兴奋地站了起来:“赫娜你可以下床了?”

“这就是同代表迈锡尼出使的诺索斯国公主,赫娜殿下。”这句话是对图特说的。

“参见图特将军。赫娜向大人问安。太阳神光辉与伟大的埃及王国同在。”

图特微微颔首:“公主多礼了。请起。”

赫娜依言起身,随之和在座的华萨斯无言对看了一下。刚才在外面,她听见的对话不多,但已足够她对目前谈判的僵持状态有所领悟。

“先喝口水吧。渴着对身体无益。”

图特接过杯子,顺带瞥了晓蓠一眼。后者微笑,表示什么都没看懂。

晓蓠和赫娜各自放下端来的陶器糕点,由于除了边上的床榻没有多余可供安坐的地方,唯有就此站着。

“你们聊得怎么样?没被我和公主打搅到吧。”晓蓠笑盈盈地说。

华萨斯接收到赫娜投来的询问目光,暗自计量着,转向一旁的图特:“未知将军大人思考得如何?”

“如果王子单纯在问本将军的意见,我只能辜负殿下的期望了。”

华萨斯的神色阴沉下来:“为什么?”

“凯姆特虽与赫梯不亲密,但彼此都谨守着微妙的平和。不到非必要时刻,我们双方都没有打破这种友善局面的意愿。”

“恕我冒昧。虽说我们身处大海西边的大陆之上,对西亚各国交往合并的细节不是太清楚,可消息再闭塞,我们也得悉到赫梯军队攻打米坦尼的情报。一旦米坦尼王国归附了赫梯,整个西亚局势不需外人费舌,想必贵国陛下和将军也深明会发生怎样的变动。我相信将军大人是洞悉并懂得权衡利弊的人,难道伟大的太阳王国就这般任由不利的事态发展下去?”

图特的眼睛一眨不眨:“若我说是,又如何。”

华萨斯脸色变了又变,想说什么,话却卡在了喉间。半晌,他带着难以察觉的责难语气,不可置信地问:“莫非真如传言那样,漠视盟国诉求书函的纳普鲁拉亚不单舍弃了迈卡拉虏获遗赠的邻邦情谊、曼赫珀拉饮马幼发拉底河的广袤疆域,就连子孙和将臣也无意光复故土的荣耀……”

“迈锡尼的使节阁下说得太多了。”图特淡淡打断道。

“华萨斯,莫要失礼。”一旁的赫娜出言劝止,她望向少年将军,“再说,将军大人刚刚只不过是应你的要求,讲出自己的意见而已吗?”

图特神色不改,毫不避讳地对上赫娜的眼睛:“公主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

赫娜行了使节礼仪,两人视线交锋。

“希望贵国和将军切勿揣度吾国有任何不轨的企图。诚然,吾王期盼埃及能够加入到打开小亚贸易口岸的联盟当中。大人也许会认为这是不名誉的方式,觉得我们在利用埃及。但请别忘记,贵国的远航帆船最初是由我们亚该亚人的祖辈协助建造,埃及很大部份的珍贵金属皆是从我们希腊大陆出口。在这里,小国依附大国,大国之间互相索取,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差别只在于你我和外人点不点破。况且以往我们偶有向对方借兵的举动,问题得到解决后,不都曾以金属和其他原料、以及武器作为谢礼赠与另一方吗?并且我们并不是请求埃及直接发兵,仅仅是名义上的结盟,我不明白将军究竟为了什么有所芥蒂。”

图特点点头,眼底透出赞赏之色。“公主分析得没错。从千年前起,凯姆特跟爱琴早已形成互惠互利的友好关系。在发展航海贸易的过程中,更少不了对方的援助。然而时移世易,当今赫梯雄踞安纳托利亚、征讨米坦尼,凯姆特只能守住自己的固有疆土和附属边境,要对外伸出援手?可以,但可能触发的后果却不是现在的凯姆特能应对自如的。”

一直未有作声的晓蓠全神听着,心中越加感叹图特的早熟和慧黠。就她所知,在古埃及正式显现出没落之势以前的王朝,多的是将埃及齐天高的自大家伙。饶是以古埃及人的乐观天性,亦少有谁想得那么深入。

赫娜见图特不为所动,心思一转,口上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兴许将军大人的计较恰如其分,可是不代表会赢得其他人的理解和认同。毕竟贵国先王纳普鲁拉亚的所作所为早为众多国家诟病。假使埃及现任尊贵的涅甫赫珀鲁拉确如将军所言,对我们的邀请关上大门,难保吾王和一众盟友因贵国的屡屡推却有损国威,停止和埃及所有的贸易往来。”

图特沉默了。晓蓠的注意随之投向正对面雍容与野性兼具的女子。

乍看还以为性感而不失娇媚的赫娜仅仅是花瓶,哪里料到她如此伶牙俐齿。不过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否则她怎么会出现在向埃及出发的航程上,此刻站在这里。

这时,方才气焰被图特压下,如今似因同伴的出色发挥而自信回涨的华萨斯乘势追击:“大人一定也知道船只在大海航行,风险要比在河上大得多。像看得到的风暴,像看不到的暗礁。遇上海上气旋,船长还可以指挥水手们在被完全卷入暴风圈之前转舵逃离,然而海船一旦触礁,能做的选择就只有弃船跳海……所以,会有明知道附近的海域有暗礁潜伏,却仍盲目驶上前的船长吗?”

晓蓠的心突地跳了。华萨斯摆明在影射图特是要自寻死路的蠢蛋。

她说了自唇枪舌战下半场拉开帷幕起的第一句话。

“两位来使请不要焦躁。不是都说了,上述纯属将军的个人观点,并不代表埃及和尊贵的涅甫赫珀鲁拉王的真正决定。”

赫娜露出明媚的笑容:“因此我们恳切希望能得到将军大人的护送和引见。”

图特终于有了反应:“这没问题。但你们最好拿得出属于迈锡尼国王的信物。”

“有劳大人了。”谈判上赢取了领先局面,又确保了人身安全和觐见机会,华萨斯全身都散发出放晴的光彩。

“那我们就不打扰将军了。”赫娜微笑着告辞。

等两人彻底离开了听觉范围,晓蓠才面向少年。

“他们是去通知另外的三个人吧……”抬手抚上他年轻俊美的脸庞,有些失神,“好一场针锋相对的语言对决,我都快被压倒了。但他们凭什么那么自信,认定你会放水既而锲而不舍地纠缠?”

“凯姆特实力和势力皆不及往时是一方面,另外就是越洋远征不切实际,对双方而言都是一样。”

“可他们始终不敢造次,煎熬地等着阿玛纳王的回信,这次还专门派船队出使埃及。”

“表面功夫不可马虎。再者,他们是在防备我凯姆特终有君临西亚的一天。”

“现实得可怕。但是你们终究无法打过去,把爱琴诸国拆吞入腹,那惟一的解释便是,他们在经济上对埃及有着相当的依赖,至少是无法忽视的程度。”

“根本没有谁能完全独立。所以纵使在赫梯看来,凯姆特公然到自家前院抢劫,他们仍不会用断绝与我们来往的形式昭告世界说他们自此跟埃及水火不容。”

“生物的趋利性……”她盯着他的黑眸,想要透过这扇窗,窥探见那孤傲之心的真实形貌。“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好像很在乎的样子?有点……过于小心翼翼了。”

图特握住她的手,拉向自己的唇边啄吻起来。他双眼微眯,疲倦之色一闪即逝。许久的静默让晓蓠忍不住以为自己开错了口,心下发酸,便轻轻抱着他的头埋进自己的小腹。

他的回答伴随闷闷的声音传来:“大概是,我太忘乎所以了吧……”

那么,是为了什么而越了界线?当感觉到温热的气息离开了小腹,她才意识到自己把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真是不合时宜的好奇心啊。

可她也想知道图特的答案。渴望了解更多的他。

同样炽热袒露的直白目光重叠在一起。

“不甘心目睹王国一步步没落。想做更多、得到更多,却无法挣脱桎梏。”

“所以,你的目标不止是将军这么简单。维西尔,又或者……”她晃了下神,无由地笑了出来,“而即便克制着,隐忍着,挫折的打击却让你难以再次完好地掩藏自己。就算重新戴上了面具,你也从未放弃过。”

“蓠……”单是唤着她为他存在的名字,图特便已觉得浑身发烫。

晓蓠越发无可自已、充满爱怜地摩挲着他的唇,他的脸颊,“可你知道么?窥看到这样深层的你,我对你终将迷失掉自己的担忧瞬间复苏了。我很害怕会失去真正的你,好怕。”

“不会,我不会的。蓠别怕。”举起另一只手,带着厚茧的指腹一一磨砺过小巧精致的五官,那样的爱不释手,仿佛这样爱抚下去,就能沾上那令人迷醉的柔和光辉。

眼眶染了湿意,久久沉沦在他眼里的目光是感动的。“好,我不怕……”

话语声最后消失在热切的呼吸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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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外风声呼啸。

风暴卷土重来后的清晨就在这样的滂沱大雨之中度过。

早在前一夜便已上了岸暂避的晓蓠等人找到一个偌大的山洞落脚。有意思的是,这个山洞竟有过人迹,且就算人已经离开,内里的物什也传达出对方曾长住于此的信息。

“什么人会挑这样原生态的海滩当栖息地?野人还是怪人?”

晓蓠向其他人茫然求解,回应她是无言和摇晃的脑袋。

打从在毕布罗斯分道扬镳,依米奥和以赫塔率领战车兵、骑兵和其余大部份步兵沿陆路折返,图特、帕拉米苏则带着少数精兵由西密拉港经大绿海沿岸回达米耶城。十三艘单桅帆船,载着将近两千的埃及将士,浩浩荡荡地扬帆起航。如果不是他们这边被恶劣多变的海上天气耽搁,他们的回程时间绝对比依米奥他们短上一半。

由于昨夜忙活得太晚才睡下,除了晓蓠没什么不适应外,其他跟随上岸的统领士兵都难得还没醒来,连一向整天精力充沛的帕拉米苏也是如此。

无聊杵在洞口边看雨势转小,视线越过眼前了无生气的海湾,晓蓠看到天空虽然依旧是乌云聚拢的景象,却不复昨天遥见的像要张开血盆大口吞天噬海的恐怖怪兽。

“咦?”

“怎么了……”正往晓蓠走去的图特来不及听她回应,就被她一股劲跑进雨中的举动吓了一惊。

听到图特追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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