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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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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夜色沉沉,烛火摇晃,传信的士兵单膝跪地,字字泣血。

“燕国新帝率大军突袭凉州城,我们兵力本就不足,只能退守……”

荀淮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刚拿回兵权,本想着重新布防,没想到屈蔚却快了一步。

“林远为什么不坚持?”丢了城池,薛应年觉得非常没面子,无端发着脾气,“为什么不战?”

眼看薛应年还要说什么,一旁的荀淮开口道:“皇上,林将军这样做是对的。”

他揉了揉眉心,觉得心跳得厉害,有些难受:“凉州城守卫兵力不敌燕国,娄山关是大梁天险,只要娄山关不失守,我们就还有机会。”

荀淮这么说,倒显得薛应年什么都不懂。

薛应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隔了好一会儿,才叹:“罢了,你下去吧。”

传信的士兵磕了几个头沉默着走了。

“皇叔,现在怎么办?”薛应年有些慌张,下意识向荀淮求助。

“调动兵力,支援林远,”荀淮条理清晰道,“让失守的三州守卫都到娄山关去,沿途募兵,补充兵力。其余州卫加强布防,在京师到达之前务必守住城池……”

讲完布局安排之后,荀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起身对薛应年行礼道:“皇上,臣请命,带荀家军前去支援。”

薛应年浅浅松了一口气。

荀家军是大梁最强悍的一支军队,可只认荀淮这一个主帅。

眼下这种危急关头,若是荀淮不愿意带兵,他还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况且,眼下正是他一直等待的机会……

“皇叔,”他激动地去握住荀淮的手,说的话倒有几分真心实意在,“有皇叔在,朕就放心了。”

荀淮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来,行礼道:“臣只有一个请求。”

他一直不太好看的脸色终于松动了几分,露出几丝温柔来:“请皇上照顾好我的王妃。”

陈宴秋提着一盏灯笼,立在王府门口。

灯笼里的烛火在风中不断摇晃着,几次三番就要熄灭,又被陈宴秋护着,重新燃起来。

陈宴秋的心一直跳得厉害。

荀淮接到急报之后,就匆匆进了宫,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燕国来犯,看来还是进入了主线剧情。

屈蔚有动作了。

今夜的风似乎格外的凉,陈宴秋裹裹身上的披风,脸色不大好看。

虽说现在的京城还算风平浪静,但是大梁的边境是真真切切地打起了仗来。

想必过不了多久,京城的百姓们都会知道这件事。

惊惶、不安、忐忑。

不太正向的情绪一股脑涌上来,陈宴秋蓦地觉得有些冷,打了个寒战。

荀淮刚才上马车的时候,带披风了吗?

他有些懊悔,方才自己被吓懵了,应当更加仔细些的。

“王妃别担心,”一旁的来福宽慰道,“王爷只是进宫商议军务,很快就会回府了。”

陈宴秋对来福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来福这话说得倒也不假,陈宴秋又等了一会儿,就看见了王府的马车急急地驶回。

还不等马车停稳,陈宴秋就迎了上去:“夫君!”

他朝荀淮伸出手:“夫君,怎么样?没事吧……”

荀淮没回答陈宴秋的问题,而是扶着他的手下车,摸着陈宴秋冻得冰凉的掌心问:“外头凉,怎么不在府里等?”

陈宴秋对荀淮摇摇头:“我睡不着。”

春日的天气是有些反复无常。荀淮把陈宴秋拉回屋里,叫人灌了汤婆子来放进陈宴秋怀里,让他捂着。

陈宴秋心里却焦急别的事情。

他问:“夫君,现在怎么办?凉州到底怎么样了……”

他知道,依荀淮的性子,国家遭侵,他不可能束手旁观。

果然,荀淮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对陈宴秋轻轻道:“宴秋,我要带兵支援,可能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虽说早有准备,可陈宴秋的眼眶还是蓦地红了。

“……那你要去多久?”心里涌上密密麻麻的酸胀感,他忍着眼泪,轻轻去扯荀淮的袖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战场瞬息万变,我五日后就走。”荀淮知道陈宴秋难过,但是眼下这等情况容不得他多想,“霖阳和来福都会被我留下,他们会保护你的。”

“我能去吗?”陈宴秋突然道,“夫君,我能陪着你去吗……”

“我、我虽然现在什么都不会,但是我可以学。”怕被荀淮拒绝,陈宴秋观察着荀淮的表情,说话跟倒豆子一样快,“我也不怕受伤,不怕吃苦,我什么都能做……”

荀淮却捂住陈宴秋的嘴,对他摇摇头。

陈宴秋一下子哽住,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想哭,可他现在敏锐地感觉道,自己现在不能在荀淮面前流眼泪。

陈宴秋死死咬住自己的唇。

荀淮把陈宴秋抱在怀里,安抚着自己尚未及冠的小王妃:“宴秋,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受伤了怎么办?”

“况且,”荀淮补充,“若是被敌军知晓了,你的安危我不能随时保证。家眷随军,将士们也难免有怨言,你说是不是?”

荀淮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陈宴秋明白荀淮说的话,可心里依旧难过。

他还是点了点头。

委屈、担忧、恐慌,诸多情绪不由分说地涌上来,将他淹没。

陈宴秋就快要溺死在海里。

他把头埋进荀淮的胸前,沉默了好一会儿。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歇斯底里的挽留却在暖黄色的烛光里不断蔓延,掀起一层又一程的涟漪,在心里一圈圈荡开。

突然,陈宴秋去抓荀淮现在都还需要针灸的左手,声音闷闷的:“夫君,你身体不好,生病了怎么办?受伤了怎么办?”

像是已经想好了说辞一般,荀淮立刻答道:“没事,老赵叔会跟着我去的,他是多年的老军医了,我也会照顾好自己……”

陈宴秋不信。

说实话,陈宴秋出生在和平的国度,对战争只有那些书本上冷漠的数字,没什么概念。

但是他在梦里亲眼见过荀淮的死。

死亡总是被人讳莫如深,显得沉重无比。但是当它真正降临的时候,却又显得那么轻浮、那么理所应当。

那时候的荀淮只是在他怀里抖着,眼睛一闭,便凉了身子断了气。

一直到现在,陈宴秋都没有想明白,那到底是梦境,还是世界对他的一种警示?一种提醒?

他实在是害怕。

他害怕荀淮就这样走掉,再也回不来。

“那你答应我,”陈宴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着荀淮,语气狠狠道,“你一定要回来。”

“你、你若是不回来,我、我就……”陈宴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狠话,只能凶道,“我就改嫁!再也不理你,也不去祭拜你,不去给你扫墓……”

“为夫知道。”荀淮把人捞到怀里,拍着陈宴秋的后背哄着,“别担心,会没事的。”

陈宴秋听着荀淮的心跳声,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若是陈宴秋再细想一下,就会发现荀淮并没有答应陈宴秋的话。

战场上变数太多,就连荀淮自己也根本无法保证。

若是自己真的死了,陈宴秋改嫁,忘了自己……

那样也好。

荀淮这样想。

果不其然,到第二天,两国开战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文武百官们互相推诿责任,在朝堂上吵起架来,又一起焦头烂额地备战。

军饷、粮草、兵士、将领……到了这个时候,薛应年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天真,在这样紧急关头,站出来统筹一切的还是荀淮。

他嫉妒、愤恨、却又无可奈何。

他想收回荀淮手中的权利,却也不想成为葬送大梁江山的罪人。

百姓们得到了消息,京城内人心惶惶。大家开始疯狂囤米囤油,物价在几天之内就开始往上飞涨。

平日里热闹的京城大街不在了,转而变得拥挤又暴躁,不少人因为几斗大米而大打出手,大理寺里的人也焦头烂额,不断到街上去维持秩序。

虽然京城不是战场,但是战场已然烧到京城。

人人自危。

陈宴秋这两天受到了不少惊吓,又思虑过重,断断续续地发起烧来。

他在支离破碎的噩梦里不断惊醒,下意识摸向一旁,却只抓到一片冰凉。

是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荀淮这几天实在太忙,宫里和兵营两头跑。

今日又不知道是几时走的。

但是,自己都病倒了,荀淮他那身子又怎么吃得消?

陈宴秋又不免担心起来。

他哑着嗓子喊:“……来福公公。”

“诶,王妃,奴才在呢。”听见陈宴秋叫自己,来福急忙忙地从门外进来。

陈宴秋生了病,荀淮不放心,让来福好好照顾他。

来福是两边都心疼,整天愁眉苦脸,弄得自己都消瘦不少。

“王爷去哪了?”陈宴秋咳嗽了两下,这才问道。

“王爷现下在兵营里整军呢。”来福道,“明日大军就要开拔了,现下正是最忙的时候。”

陈宴秋听了这话,就挣扎着要起身。

来福“哎哟哎哟”地叫着去扶陈宴秋:“王妃,您这还没好全呢,怎么就急着要下床了!”

“帮我收拾收拾,”陈宴秋白着脸,说的话语气却很重,带了些不容置疑的味道,“我要去找他。”

荀淮穿了一身玄色衣裳,披着厚重的大氅,站在校场外的观演台上。

今日的天气并不好,天色很阴郁,春日的狂风卷着旗帜猎猎作响。狂风卷着尘土飞扬,给周围镀上了一层黄棕色。

荀淮那身玄色的衣服在灰黄色的天幕下,像是烧出的焦黑的洞。

兵营里风沙大,荀淮握拳抵着有些苍白的唇,咳嗽了两声,对身后的人问道:“可整军完毕?”

“回王爷的话,荀家军全军已整军完毕,随时听候王爷调遣。”副官张彦单膝跪地答道。

荀淮点了点头,道:“明日启程,今夜就让大家早些歇息吧。”

张彦垂眸:“是。”

荀淮扭头正想迈步回军帐,就听见一个小兵急匆匆来报:“王爷,王妃殿下来了……”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荀淮倏地抬头,就看见了陈宴秋向着自己奔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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