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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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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露出鱼肚白。

南蜀县衙。

点卯台。

台上,两名身着官服的女子长身玉立。

一人绯袍束发,手持一柄鱼肠宝剑,喉前一截暗红犹在,正是昨夜智取言笑的景曦景密探。

另一人俊眼修眉,合中身材,着青袍玉带,腰间斜插一柄折扇银光熠熠,正是新任南蜀县令唐六如。

台下,十六员精干衙吏劲装佩刀,个个腰板笔挺,分列作两队,在唐六如的号令下鱼贯穿出县衙。

景曦和唐六如打马当先,十六员衙役健步随行,一径浩浩汤汤出了城门,直奔茶花谷。

“若白,”唐六如双腿轻夹,肆马追上一身外的景曦,面色忧虑道,“你此行请了几日休沐?”

“七日。”

“还剩几日?”

“三日。”

“三日?”唐六如双眉蹙起,“南蜀至安京路远道险,即便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紧打紧须耗时两日,如此一来,你在南蜀便只能查案一日。”双眉一紧一松之间,唐六如深吸了一口气,拍胸脯保证道,“不过,若白大可放心将此案交托于我,我必竭尽毕生所学,全力破案追凶,定然要使真相大白于天下,不教景谷主及一众谷民死而蒙冤。”

“感谢六如姐为若白周全考虑,不过杀母屠谷之仇不共戴天,若白岂能作壁上观,将查案追凶之事假手于六如姐?”

“难不成若白能在一日之内破案?”

景曦摇摇头,道:“若白岂敢妄言一日破案,不过是修书一封,托同僚带回京中,坦言若白之困局,因未能按时回京述职,求请辞去青龙探一职罢了。”

唐六如忍不住轻声感慨道:“自古忠孝两难全。”

景曦和唐六如在茶花谷牌楼前勒马急停,下马与一众衙役步行入谷。

山谷里的血腥味久久不散,夺去了茶花遍野的春日风姿。

南蜀县衙的衙役个个训练有素、精明能干,只待唐六如抬手一挥,不消多言,便各自散开,清点尸体的清点尸体,勘察现场的勘察现场,搜集证据的搜集证据,互不干扰,有条不紊。

眼见衙役们各司其职,活儿干得清楚利落,景曦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些,提步领着唐六如朝景融所在的紫茶花小院走去。

途中,唐六如想起被景曦投入狱中的言笑,问道:“关在狱中那女子与此案可有干系?”

“犹未可知!其人来历不明,为慎重起见,仍该调查清楚才能放人。”

“那女子心思极重,似乎对刑狱之事了解颇深,入狱后便一言不发,寻常的审问手段丝毫奈何不了她。”唐六如微顿片刻,见景曦迟迟不接话茬,便补充道,“要不要上点特殊手段?”

“什么特殊手段?”景曦轻耸眉梢,“难不成六如姐想要刑讯逼供?”

“嘿!什么刑讯逼供?”唐六如挥挥手,干笑两声,“在若白眼里,本官竟是酷吏贪官不成?”

尴尬转移到了景曦脸上,景曦赶忙分辩道:“六如姐言重了,若白绝无此意。未知六如姐所说的特殊手段究竟是何等手段?”

“南蜀之地,多山川河流,交错纵横、分割地界,遂多有暗河密道天然形成,便有一帮潜藏之徒借暗河密道经营生财,交易奇货。”

唐六如着重强调“奇货”二字,不过景曦明白,所谓“奇货”自是些不可见天日的赃物或违禁品。景曦对此心照不宣,点头鼓励唐六如继续说下去。

唐六如见景曦来了兴趣,便松一口气,继续道:“时日一长,专事奇货交易的商贩便自发成行成市,今日之规模不容小觑,共聚成为三大集。三大集以蓝湖为圆心,各占一隅,交易商品各具特色。其中,蓝湖三集乃外邦商贩聚集之所,常有玄妙奇诡的货物流通。近来,蓝湖三集市面上有罗刹商人出售一种叫作‘吐真丸’的药剂,据说此药能令服食者神思出窍,陷入迷幻状态,彻底卸下心防,对别人提出的问题对答如流,当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吐真丸。”景曦凝眉思虑片刻,“倒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眼波一转,“六如姐可有办法买来?”

“包在我身上。”

说话间,景曦和唐六如已来到紫茶花小院。

墨水伏守在门前,一听到景曦的声音,便立起身来,高高昂着头,尾巴欢腾摇摆。墨水得见景曦兴奋之余,转头又冲着唐六如大声吠叫。

身处如此惨绝人寰的屠杀境地,墨水体内田园犬先祖的血性与警觉得以复苏,对陌生人唐六如展现出了充满野性的防备,吠叫声高亢洪亮,听来教人心惊胆寒,连唐六如也变了脸色。

须知银扇女侠唐六如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号大名鼎鼎的人物,仗义疏财、侠肝义胆,深受江湖人士敬重。三年前,蜀山南峰聚集了一群残暴不仁的山匪,打旗号“蜀山泊”,洗劫附近村落、残杀过路商队,残害无辜者近千,暴行累累、人神共愤,引得朝野震怒。朝廷派遣精兵数千,先后剿匪三次,次次人员伤亡惨重,无功而返。

那时,唐六如不过是南蜀县衙的小小城门使,闻听蜀山泊山匪之暴行,义愤填膺,临时纠集了十三名义士,寅夜直闯蜀山泊,共剿匪一百三十四人,一夜便端掉了贼窝蜀山泊。

其中唐六如一人剿杀悍匪九九八十一人,替唐六如疗伤的药娘为其清点伤口,数来有九处皮肉开绽。此事一经传开,便有人以此为颂,称其“一疤屠九匪”。

剿匪大功既成,唐六如得以提拔重用,不出三年,便由从七品城门使擢升为六品南蜀县令,正值意气风发,当属南蜀说一不二的人物,然其目睹茶花谷之惨况,竟也凝重了脸色。

天色已经大亮,景融的屋子门窗大开,此时亮堂得紧。

景曦望着景融惨白的尸身,双膝一弯,跪在床前,磕了三个响头,而后起身转向唐六如,道:“六如姐,能否准我亲自查验母亲尸身?”

“当然!”唐六如走到窗台前,舒展桌上纸张,边研墨边道,“你且验尸,我来替你写笔录。”

“多谢!”

景曦在景融床前蹲下,一边查验尸体,一边道:“死者景融,女,年五十有三。瞳孔散大,肌肉松弛,皮肤失去弹性,尸僵出现缓解,预计死亡时间超过十二个时辰,发案于昨日卯时之前。尸体呈仰卧状,头往右偏,尸斑坠积于背部,与死状吻合。致命伤在左胸,由前胸及后背穿透心脏,伤口呈圆形,边缘残留有白棕相间的箭羽。死者致命伤处的衣物前后留有三棱锥形穿刺口,据此推测凶器为十字开刃破甲箭。此外,尸体上下别无伤痕。”

她撑开景融的嘴巴,将一根白色纸卷探入其咽喉,取出纸卷后浸入一盆清水。待衙役取来仵作的笼鼠,便将浸过纸卷的清水投喂于笼鼠,一刻钟后,笼鼠并无异样,遂得出结论,“死者无中毒迹象。鉴于未在尸体上检验出生前反抗伤,推测死者死亡前因其他缘故丧失反抗能力。”

说罢,景曦走出房间,望着远山深吸了一口气。她仰起头,却阻止不了泪水沿着脸颊流淌而下。

唐六如自房中走出,正欲将验尸笔录交予景曦过目,便有一员书吏手捧记录案发现场状况的勘察典簿匆匆而来,书吏脸色铁青,双唇因惊吓过度而失血泛白。

书吏强撑着禀报道:“二位大人,现场已清点完毕。”

唐六如望向景曦,示意让景曦主持大局。

景曦道:“细说清点情况。”

“室外死者共76人,稚童十四、老者二十五、壮年三十七,男女各一半为三十八数。”书吏声音颤抖,口齿勉强保持清晰,“十二人死于剑伤,六人刎喉,六人穿心;六人死于斧劈;九人死于毒针;九人死于重拳;三十七人死于刀砍,其中三十三人惨遭分尸;另有三人死于圆球形钝物击打。水井旁有条断尾老白狗,亦遭拦腰砍断致死。”

“断尾老白狗。”景曦倒抽一口凉气,道“定是墨水的妈妈砚台无疑。”

景曦向书吏伸出手去,接过勘察典簿,翻看详解。

“77人一夜丧命,且现场没有明显反抗痕迹,我认为凶手应该不止一人。”唐六如道,“倘若只有一个凶手,他如何能确保自己在杀人时,其他人不会奋起反抗呢?生死关头,没有人会甘愿当待宰羔羊。”

“没错!凶手定然不止一人。”景曦将勘察典簿翻到致命伤分析那页,道,“受害者们遭受了迥然不同的致命伤,凶器有刀、有剑、有斧、有毒、有重拳、有钝器,还有破甲箭,倘若只有一人行凶,无法解释行凶手法为何如此大不相同。”

景曦说话时,唐六如掰着手指数数,数完便道:“刀、剑、斧、毒、重拳、钝器、破甲箭,一共七种行凶凶器,难道凶手有七个人?”

“剑杀者又分为穿心与刎喉,”景曦继续翻阅勘察典簿,“行凶手法迥异,表明其中可能有两个用剑高手。”

“如此一来便有八个凶手。”

“不止。据仵作分析,刀杀者亦有显著差别。”景曦道,“其中有33人死于拦腰截杀,尸体横断成两截;有4人死于环首,断喉而死,但并未分尸;表明其中亦有两个用刀高手。”

“九个凶手。”

“起码九个,”景曦道,“不排除还有更多。”

“对了!”书吏惊叫一声,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要紧事,“仵作在断尾老白狗的牙齿上取出了一块带血的紫衫碎布,”书吏双手呈上碎布,“想来是老白狗护主心切,咬伤了其中一个凶徒,才遭了凶徒毒手。”

景曦双眼噙泪呢喃道:“傻砚台!”继而捻起书吏捧上的一片拇指大小的紫衫碎布,放在初升的日光下观察,“布料上乘、织法细密、做工精湛,绝非凡品。”将碎布凑到鼻下轻嗅,“有股脂粉味——”再一嗅,“不对!应该是香粉味!沉香、茉莉花、侧柏叶!”

唐六如大喜过望,与景曦异口同声道:“宋忆香!”不过,唐六如很快就转喜为悲,“最近半年,宋忆香在南蜀颇受推崇,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商贩走卒,出门无不以携带宋忆香为标榜,恐难据此追查凶徒。”

“即便能稍微缩小嫌疑人范围,也算是意外之得。”景曦叹道,“砚台功不可没!”

书吏正待退下,一个老捕头急匆匆奔来,喘着粗气道:“大人,方才有个猎户在牌楼下张望窥看,形迹甚为可疑,属下便将其收押看管了起来,待大人发落。”

唐六如与景曦换了个眼神,会意道:“且领我们去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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