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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帝书 > 宠大的小傻子总想偷亲我 > 第33章 花苞

第33章 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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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希第一次在沈星河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印象中沈律永远都是从容理智的模样,不论面对如何言辞犀利的诘问,又或是泰山崩于前的威压,都无法动摇他沉静的目光。

甚至有次一个情绪激动的委托人追到公司楼下,抓住他的手臂咒骂他是个沽名钓誉的骗子,他也只是微微蹙起精致的眉间,神色冷淡道:“你母亲有拐卖儿童的嫌疑,没有行政拘留只是赔款,你应该感到庆幸。”

但是此刻,他那张坚硬如瓷器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裂缝。

迷茫、不可置信、强忍欣喜、委屈……各种情绪顺着裂缝倾泻而出,叫人窥探到那鲜活的灵魂一角。

沈星河的指尖微微颤抖,手里的文件上出现两道明显的折痕。

“……你没事吧,沈律?”

陈希试探着开口。

沈星河颓然地垂下头,抬起的腕子上肖邦的表盘泛着碎光,他捂着脸消化了片刻那些汹涌的情绪,放下手时,神色已经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刚刚那个脆弱得一触即碎的沈律仿佛只是陈希为了减脂吃了一周轻食后产生的幻想。

“没事”,他重新迈开步子,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的拜访,让小路去接待,你来一下我办公室,我手里有个安普的案子需要你帮忙跟,还在前期咨询阶段,大概率不会出现你需要面客的情况,如果对方的问题你不知道如何回答,详细记录下来,等我回来解决。”

陈希的圆珠笔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穿破纸背的痕迹:“嗯……啊?安普的案子让我来跟吗?”

“是,我明天开始休假。”沈星河伸手按开了会议室的灯。

陈希在他身后慌慌张张的跟进来:“那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会议室里空气不畅,沈星河垂着眼睛松了松领带,搭在办公椅上的指尖干净漂亮。

“看情况。”

……

“好好好,下次再聚——”

宁畅跟一群狐朋狗友勾肩搭背地从酒楼里走出来,他今天升了职,跟宁副总的副字说撒哟啦啦,庆功宴上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他也是来者不拒,喝得面红耳赤、脚步虚浮。

以至于看到酒楼门口那个清瘦挺拔的身影时,他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梦里回到了七年前,面色苍白的沈星河也是像现在这般,孤零零的站在宁畅老家楼下,固执得像一株在暴雨中茕茕孑立的草。

“他去哪儿了?”

说完男孩先抹着眼睛哭起来。

“你骗我,我哥不会不要我的……”

一阵冷风吹过,宁畅打了个冷颤,酒意微微消散。

终于认出了对面的人。

一瞬间有种时空倒错之感,当年那个瘦弱脸上稚气未脱的少年,摇身一变,成了眼前这个西装革履,一副精英派头的男人,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仍是——他在哪?

宁畅仰天长吁:“孽缘……孽缘呐……”

“你骗我也没用,我看到新闻了。”

沈律举着伞,清亮的双眸里有星光闪烁。

“他提前出来了?我算了日子,是下下个月17号,什么时候出来的?他现在在那家福利院工作?那么大火怎么还去救人,有没有受伤……”

“停停停!”宁畅一个头两个大,“你这么多问题我哪儿回答得过来?”

他本来就不理解为什么莫狗那蠢蛋非要躲着沈星河,搞得像他欠了人家似的,可明明是沈星河欠了他,要他说,这样的大恩,放在古时候就该拾掇拾掇嫁进去给人当童养媳了。

也就莫梁远这个脑子长泡的,跟屁股着火似的把人当仇家有多远躲多远。

沈星河咳嗽一声:“不好意思…职业病,那你告诉他的地址。”

他安排完工作已经下午四点,回家拿上简单的换洗衣物,便立刻驱车赶往高铁站,四个多小时的车程,他开了两个线上会议,接了n个电话,终于辗转来到了千里之外的金山市。

沈星河脸上毫无倦意,攥着伞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我当面问他。”

“要我说你们两是真缺点缘分”,宁畅扶着肚皮打了个酒嗝,“莫狗他今天刚离开……”

“他回沉水巷了。”

在app上填好申请表,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愿意交车的人估计不多,沈星河给所有选项都填了不限,等了十分钟之后终于有人接单,沈星河依据对面给的地址前往位于商场负一层的停车场。

穿着条纹衫的中年男人将车钥匙交给他,嘱咐道:“这是刚提车不到两个月的新车,你可千万不要刮蹭了。”

租车的人颔首,接过钥匙径直上了车,似乎忙着要去什么地方。

中年男人见他衣着不菲,连发丝都打理得精致整齐,想来是个正经人,勉强止住自己源源不绝的话头,看着蓝色的桑塔纳开出地下车库。

深夜的国道上车流零星,车窗开着,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沈星河只能听见自己平缓的呼吸。

宁畅的话又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响起。

“真不是为了躲你,你不是都看到新闻了嘛,那没看到网上那些舆论怎么骂的?可别提多难听了,一口一个杀人犯的,福利院的工作是做不下去了,就他那个性子,就算人家留他他也不愿意给人添麻烦……”

“……本来能找到这份工作就很不容易,你也知道……哪里会要一个服过刑的人呢,你别看他整日遛猫逗鸟的,看着混不楞的样子,其实比谁都有心气儿,都想好好活,哎……怎么就出了那档子事呢!”

一颗七年前种下种子,当时还很朦胧,藏在巷子清晨的迷雾中教人看不清楚,在这七年间,每个无法入眠的深夜里,被沈星河反复咀嚼过、体味过,逐渐清晰明朗,长成了花苞的模样。

桑塔纳乘着夜风,畅通无阻的穿过宁江大桥,朝着记忆里的弄堂、车座、汗液满溢的夏季飞驰而去。

……

回沉水巷的想法来得很突然。

倒不是因为那些突然纷至沓来的指责和直戳脊梁骨的辱骂,在莫梁远的世界里,言语的力量永远不及身体上的伤害,难道你会在吃不饱肚子的时候,因为包子铺老板骂你乞丐就放弃嘴边的半块油饼吗?

他不在乎那些声音,也不想要逃避什么,只是因为离开福利院那天,有个小女孩搂着他的脖子哭了。

滚烫又冰凉的眼泪,唤醒了某些身体深处的记忆。

三年前走的嘛……

不知道那小傻子得伤心成什么样,怕是没少躲在被窝里哭鼻子。

不过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祭拜下长辈总还是可以的吧,虽说相处时间不长,许老太真真实实给过他一丝名为亲情的余味,这丝余味连同整个夏日,仿佛他偷来的一个美梦,在他决定举起利刃的那天,被悉数收回。

廖哥的墓没有碑,只有一个光秃秃的土包,好在帮派那伙脑干缺失的壮汉,连墓地选址都要请大师来算,大师曰:墓不在高,有山则灵。

杨志刚:听见没有,要高!

墓选在了荒木遍地、鸟不拉屎的山顶,爬上去一次能把人累得直吐舌头,选在这也有好处,从这个偏僻的位置和陡峭的地势来看,短时间内不会有挖掘机造访,廖哥起码还能在这处龙脉沉睡五十年。

莫梁远给土堆除了除野草,洒上半瓶二锅头,又作了两揖,就算是祭拜了,他拎着剩下的半瓶酒,晃晃悠悠地朝小梅园走去。

小梅园可不是什么赏花作乐的地方,是聊安正儿八经的公墓,得名于当年刚建成之时,终日纸灰缭绕,烟气遍野,公墓附近的花卉死伤大半,唯有一片绿梅幸存至今。

许老太便安葬在这。

莫梁远在公墓门口的商贩手里买了两束菊花,一袋子苹果,悠悠地朝山上走去。

由于不是清明,也不是什么节日,小梅园里来祭拜的人不多,那个孤零零的立在墓前的背影就格外显眼。

莫梁远就跟感受到什么莫名的召唤一样,着了迷似的向他靠近,以至于看到墓碑上的照片,意识到那个人跟自己想要祭拜的是同一座墓时,想要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的西装有些皱,尤其是后腰那里,像是长时间靠坐形成的,皮肤是珠玉似的白,杏眼,唇珠圆润饱满,此时因为微笑而轻轻抿起。

那张脸跟多年前的少年渐渐重合,仿佛一闷拳,砸得莫梁远瞌睡都醒了。

内心闪过一万个卧槽。

然而实际上他嘴张张合合好几次,烟差点掉下来,也没憋出半句屁。

倒是沈星河落落大方地朝他打招呼:“好久不见,你也来看奶奶吗?”

莫梁远还是钉在原地。

山野寂寂,沈星河站在台阶上,背后天光大亮,莫梁远站在阶下,半张脸都匿在影子里。

没人敢轻易行动,一个难堪于自己形容憔悴,满脸胡茬,恨不得抹脸就走,一个佯装镇定,生怕情绪外露,惹人生厌。

到底是等待的人先失去耐心,沈星河忘记了谈判规则,迫不及待地翻开自己的最后一张底牌。

“哥……你走近一点好不好,我看不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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