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天的话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没头没尾还有些奇怪,但从那一天起,钟离先生好像卸下了一个什么重担,所谓“难得有这样闲逛的机会”也消失了,到了现在每天都能在各种想不到的地方看见他闲逛的身影。
并且,由于本身闻名的信誉和广博的人脉,他甚至提前提瓦特两百年实现了新型支付方式之先用后付信用还款。
所以到底是谁在说自己年岁渐涨恐脱离时代,分明精神状态比我们这帮保守的社畜先进多了!
时间变多了之后,他也开始花费更多的时间在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友人身上。
事实上,以前的家宴,每次都是钟离先生和魈争抢倒数第一来的位置,成功几率一半一半,到了近几年,抢位置的就变成了自己和魈,钟离先生会早早的坐在主位上,然后看身边的人闹。
今年……
一进门就能看到一台通体像是整块玉雕出来的器皿悬浮在半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伴随着“青螺小心”的声音,那雕刻着花纹的盖子只差一步就砸在了脸上。
……
甘雨愧疚的拉过茫然的青螺,坐在了小孩那桌上,面前放着至少看着是好吃的甜点,申鹤正面不改色的往嘴里塞。
“这……啥?”
“是月饼。”甘雨如是说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月饼,毕竟上面的花纹确实是月饼的传统花样,但……
一个通体晶莹剔透,还没进嘴,光是看便是一阵寒意扑面而来,另一个造型朴实花纹灵动,看着像是普通能吃的模样,就是为什么隐隐约约还有淡淡的元素力从里面透出来?
这是月饼!?
申鹤咽下嘴里最后一块“月饼”,指了指那个差点打到人的壶,道:“自在月饼神机,是师傅的杰作。”
然后又指了指那块晶莹剔透的月饼,“冰雾薄荷清心味的。”
青螺肃然起敬,“那这块暗藏玄机的呢?”
甘雨不说话,只是用目光轻轻的拂过正和萍姨聊天的归终。
好,为尊者诲,吃饭,吃饭。
青螺端起杯子,强装镇定的稳住颤抖的手,打算喝口水压压惊,下一刻,被扑面而来的怪味刺的面如白纸,定睛一看,蔬菜汁,好,真健康。
不是,到底为什么每年都要整出这种花活来!
再重申一遍,放我去加班啊!这种家宴还是算了吧救命啊!
青螺面色如常的在心底发着疯,看着还没开场就已经开始大言不惭的亲爹以及正准备凭借一击螺旋丸送亲爹上天的亲妈,深陷中老年人诈骗被十盒茶叶坑走养老金的削日筑阳,和正准备进军厨艺界的很会聊天真君,落下了苦涩的泪水。
都千把年了仙人们的心态这么年轻真是好事啊……
等到晚宴最后一位可怜的冤大头,被兄弟姐妹绑架来的魈落座,这场属于仙人的宴会便开始了。
显而易见,尽管我们的魈上仙以两千岁加的年龄在提瓦特大陆上一骑绝尘,但在今天的聚会里,他还得跟甘雨一起坐小孩桌。
原因?
不说他大哥浮舍一次能浮三大白,就说他豪爽的姐姐应达都能和人拼酒拼一个昼夜,而魈……
青螺依稀记得自己一碗酒酿圆子放倒一位上仙的壮举。
那些被杀得灰飞烟灭的妖邪要是知道魈的傩面下是这般模样,一定会痛哭流涕悔不当初,下辈子投胎去酿酒厂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那要问为什么青螺也坐小孩那桌……
岂有此理,竟敢让未成年仙人饮酒居心何在!
什么,你说三百多岁已经是老古董了?
胡说八道,按仙人的年纪算,这个年纪正是叛逆的好时候!
青螺侧身给魈让开一个座位,少年便坐到了青螺的身边。
“留云阿姨的新品,放了清心,吃吃看?”青螺递过去个月饼。
新奇的配色。
魈接过它,饼皮和指尖接触,透出丝丝凉气,另一边的伐难正轻声夸赞两位仙家的手艺出众,弥怒端正的坐着,正认认真真的把月饼分成正好可以一口吃下的大小。
魈试探的咬了一口饼皮。
“怎么样怎么样?要不来口水压一下味道?”青螺费力的压住眼角的笑容,期待他呛出来的场景,却不想他沉默了下去,然后缓慢的,继续品尝。
诶……?
难道今年的创意,其实很好吃?
青螺往嘴里塞了一口,瞬间咳嗽出声,发出斯哈斯哈的声响,“不似,浩凉惹…嘶嘶,嘞咋没似呢?”
魈体贴的把青螺给他倒的水递了过去,看着这杯摆在面前蔬菜汁,青螺落下了悔恨的泪水。
害人不成终害己啊,要是魈是刻意来算计自己的也就算了,关键他真是来关心自己的呜呜呜。
她艰难的咽下一口苦到惨绝人寰的同胞(植物)尸体汤,在喊着水雾的桌面上留下了“杀我者月饼也”的字迹。
“唉……”,魈叹了口气,不痛不痒的道了句“胡闹”。
“我哪有!真的要死了!”青螺不服呐喊。
这一口冰到透心凉的,要不是仙人身体素质好,早就躺不卜卢了!
“话说,你怎么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申鹤是体质使然,我记得你的口味挺正常的啊!爱吃甜的,暖的,造型好的……”
魈面不改色,“一些积年的陋习而已。”
他似乎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进入大厅里那好不容易沾染上的活人气息似乎都散去了些,双手抱胸,居然就闭目养神了起来。
好家伙。
众所周知人就是有你越不理我我越要弄你的低劣品质,青螺跃跃欲试的打算试探他的忍耐限度,掏出办公的毛笔,意图效仿大哥在他脸上画王八。
可恶,说的是自己青面獠牙会吓到老百姓,其实脸长得比我都精致,哼哼,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鬼斧神工的画技了!
……
最终也没有画成功。
笔尖尚未落到青年温热的皮肤,那暖意就率先从手腕上传递过来,金色的眼睛只是懒散的半睁,目光却已经带上点月亮的冷。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青螺胡作非为的手。
好嘛。
青螺蹭了蹭对方抓握的手,挣脱了这不带任何力气的桎梏,本着生命至上的原则放弃了作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