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易凡一点点扭过头去偷眼瞧向季修白,心道:渣男当然不是东西,但是会被渣男骗身偏心也说明对方对渣男动了心……小白会对人动心?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眼看季修白动了一下好像要抬头,贺易凡火速回头,在掩饰性的手忙脚乱中启动了车子。
与此同时,副驾上的季修白暗暗松了一口气,并顺便舔了舔牙齿回味奶油的甜味。
虽然刚才喂贺易凡毫无阻碍地吃下那口蛋糕已经确定了贺易凡并非是要给自己下毒或者下药,但他其实还是心存疑虑,尤其在贺易凡目光如镜地看过来时,他真心实意地以为自己吃下蛋糕会当场昏迷过去,再醒来时已经被绑在那位叫做“罗彦铭”的老板的床上了。
但是被那样盯着,他又不能不吃!季修白想到几分钟前的场景忍不住又咬紧了牙关——当然,吃下第一口,感受到甜丝丝的奶油在口腔弥漫开的绝妙体验后,再之后他吃的每一口,完全就是自愿了。
不论如何,季修白再一次意识到反抗贺易凡是件很难的事情,哪怕贺易凡表现的足够温柔体贴,他的压迫感依然会强势地侵入占领自己的理智。
这不行,他必须训练自己,既要做到反抗贺易凡的压迫,也不能屈服于贺易凡的糖衣炮弹之下……虽然蛋糕确实挺好吃的。
两个心思各异的人坐在同一辆车上回了家。
到家之后,两人依旧没什么话可说,季修白一回家就莫名其妙的气鼓鼓的,径直进房间把自己关了起来。
贺易凡知道,这一关今天晚上应该就见不到季修白了,他能在里面乐此不疲地自娱自乐一晚上,也不嫌无聊。
季修白倒腾的是模型一类的玩意儿,但是又和其他玩模型的人不太一样,像爱好模型的人,有的是享受将一个完整的个体拆开又重组的过程,有的是对模型的成品感兴趣,而季修白好像只是享受给自己搭建一个家。
这是贺易凡隐约的感觉,因为季修白并不愿意将这些东西展示给贺易凡看,发现季修白拼的好像只是一个极其简陋但杂乱的厨房这件事也只是极偶尔的事件。
那天电视正放着某档音乐比赛节目,声音挺大,反正这周边没有住户也不会有扰民的困扰。电视上,蓝色的舞台光下,一个三十多岁、奔四十的男人正攥着话筒唱《水手》,挺老的歌了,和歌手的年纪蛮配的,而那名歌手穿着奇装异服,举止夸张,也出乎意料得很合适。
当时贺易凡端着一碗煮好的速冻水饺,靠在季修白的房间门口,正在犹豫要不要叫他出来吃点作为夜宵,就在他还没想清楚的时候,他靠着的那扇门突然向里打开了……
于是毫无防备的贺易凡连人带水饺一起水灵灵地摔进了季修白的房间,贺易凡“垮”地趴到了地上,那几只水饺则布灵布灵地滑出了两三米远,留下了几道俏皮的闪亮轨迹。
季修白开门出来,可能是对电视上的内容感兴趣?贺易凡无从得知,总之季修白右手抓着门把手,低头看着地上的贺易凡,脸色很难看——如果贺易凡这一跤没有整出一地的汤汤水水,他一定就把门关上了。
在贺易凡收拾残局的时候,他看到了季修白没来得及藏起来的那套模型:就是一栋很普通的房子,做工也不是顶尖的那种,模型里的每间屋子都做成了可拆分的那种,可以拿下来拼装改造后像装抽屉一样装回去,倒是有几分可玩性。
在看到那套模型的刹那,贺易凡就明白,季修白内心深处那个一朝破损的家永远在缺失着。
想象着季修白拼接模型的样子,贺易凡回到卧室,简单洗漱一番后开始处理手头的账单。他工作这几天攒了一小笔钱了,而有几张账单也到了还款期限,正好统一在今天晚上处理下。
【信用贷逾期罚息一:三千八百二十】
【辉腾保养费:五千九百二十】
【别墅物业费:两万两千整】
他计算着收支明细,心情还算坦荡,反而是旁观的系统呲牙咧嘴,并顺带着在他的脑内放起《二泉映月》:【话说你这么多欠款,光靠打工猴年马月能还完啊。】
贺易凡从手机上抬头,因为刚才看那些账单心脏又一次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脸上一直挂着梦游般的恍惚:“你懂什么?”,贺易凡邪魅一笑——效果看上去像是农民伯伯站在一地黄灿灿的油葵中期盼丰收的憨厚微笑,头顶的LED灯将他的脸庞映衬得佛光普照:“未来,掌握在劳动人民的手中啊。”
他复又低下头,给系统指着一笔笔欠款,自信按下还款键:“我刚来的时候,你能想象我把这些按时还上吗,靠的,都是劳动啊。”
手指在屏幕上戳戳,戳着,贺易凡忽然顿住了,脸上憨厚的笑容也垮了下来:“坏了,”他喃喃道,“这笔不该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