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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Chapter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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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你不是说不来了么,我们仨正准备斗地主,刚好凑一桌,不缺你,还请回。”蒋圳站在门口,做出非常标准的送客手势。

许霁给出了一个离婚男人最常用,也最有说服力的理由——看孩子。

这下蒋圳不得不让他进了屋。

蒋圳看着一旁“父慈狗孝”的画面,调侃道:“不是,陶斯允居然会主动给你打电话,我没听错吧?她找你干嘛啊?”

“假装她男朋友。”

“假装?”蒋圳暧昧一笑,随机打出一张散牌,敲敲桌子,表示自己没懂,“怎么个意思?你俩现在是到了什么阶段啊,都开始玩儿上角色扮演了?”

“字面意思。”许霁扬眉看了他一眼,随手撸着黏在他身边的阿拉斯加,言简意赅。

纪遥的视线也从扑克牌上挪开,和曹文正对视了一眼,牌桌上的三个人各自心领神会,异口同声地“噢”。

曹文正“啧啧啧”,一脸“你们俩可真会玩儿”的表情,打着牌还不忘抽出空给兄弟出馊主意:“现在机会都摆在你面前了,哥们儿必须得抓住啊!来,我教你,今天她不是让你假装她男朋友吗,听我的,明天随便找个什么借口让她再假装是你女朋友,你俩这样那样一下,假戏真做,多做几次,不就那什么了么。哎呦我操四个K,炸了!炸了!你说是吧老蒋,老蒋?我炸都炸了你还出个屁的2!!”

蒋圳:“……”

许霁低头瞥了眼手机,语气狂妄道:“用不着假装。”

纪遥:“……欧哟?”

朋友圈那一栏多了个小红圈,上面显示两条新消息。

他发的那条朋友圈仅对陶斯允可见,萌萌生日的照片是那会儿挂完电话以后纪遥发给他的。

阿拉斯加吐着舌头,脑袋上歪歪扭扭地戴着明黄色的生日帽,面前的狗盆里是纪遥专门为它烤的一个圆圆的面包胚,没有添加任何的奶油,只用草莓摆了一圈儿,然后再铺上颜色看起来像是巧克力的狗粮。

蛋糕上面插了一根浅蓝色的数字蜡烛,是一个正在燃烧的“3”。

看上去特别有爱,仪式感十足的生日。

陶斯允给许霁点了一个赞,想了想还是把“生日快乐”四个字从输入框删掉了,就只评论了一个小蛋糕的表情。

阿拉斯加伸长爪子去扒拉弄到沙发缝里的狗粮,许霁不耐烦地拍了下狗脑袋:“起来。”

这家伙现在几十斤重,沉得不得了,许霁的大腿都快被它给压麻了。

***

决定养它的时候许霁还没毕业,那天等他赶到已经很晚了,其它和萌萌一窝出生的小奶狗在白天已经陆续被领养人接走了,就只剩下它。

小小的一只,看上去还没他的鞋大,孤零零的缩在一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怯生生地盯着他看,仿佛是在埋怨他为什么现在才来一样,叫声特别可怜。

“疫苗那些都打过了,很健康,今天好几拨来领养的人全都被它凶了一遍,最后它的兄弟姐妹一个一个都被挑走了,现在倒是没力气凶你了。”

狗主人得知他是临时从京浮赶过来的以后有点傻眼,毕竟为了领养一只小狗崽专门从外地赶过来,路上还不够折腾的,实在犯不着,也没有这个必要。

他让朋友帮忙转发领养消息还特地注明了,为了方便仅限于南泽市区,没想到这人居然坐飞机来的。

许霁半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试图让它开始习惯他的味道,然后拉开外套,把它放进自己怀里,贴在胸口上,轻轻安抚着精疲力尽的小家伙。

第二天早上回到宿舍,几个室友见他衣服里钻出这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全都失望不已。

一个二个摇头叹气,纷纷终止了好奇了一晚上的猜测和想象。

“合着昨晚夜不归宿原来是因为它啊?我们还以为您去哪儿艳遇了呢!”段敬一脸上一副嫌弃的表情,身体却很是诚实,捏着阿拉斯加的后脖子把它拎起来逗了一会儿,左看看右看看,瞅了半天还是没看出来性别,于是好奇地问许霁:“公的母的?”

“公的。”

“……我操!你别这么猥琐行不行。”徐宸赶紧找了个空的鞋盒,垫上毛巾,及时解救下了不断挣扎被强行验明性别的阿拉斯加。

宿舍里明确规定不让养宠物,身为寝室长的陈丰头疼得不行,不知道许霁是哪根筋搭错了非弄只狗回来。

几个人还没想好怎么藏匿许霁带回来的这个“违禁物”才不会被宿管阿姨发现,结果许霁忽然说想在校外租房子。

这下其他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不是,老许,你要是和女朋友出去租房子同居我还能理解,为了养狗租房子我也能理解,但是……你昨晚专门买机票去南泽接这个小狗崽子,回来又说要租房,我就不太能理解了,这狗上辈子是救过你的命么,你要报恩啊?”段敬一一脸好奇地问。

陈丰手搭在许霁肩上,一脸玩味,调侃道:“人家都是金屋藏娇,我们这位可倒好,金屋藏狗,还是一公狗……”

许霁的执行力很强,很快就在学校对面的小区租到了一个不错的一室一厅,周末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带着阿拉斯加就搬了过去。

住在一楼,也不用担心毛孩子疯跑的时候会打扰到楼下的邻居。

小阿拉斯加乖乖趴在鞋盒里面,好奇地东张西望,打量着新环境,半天都没动。

在宿舍藏了一个星期,随时都会有人进来串门,然后他们就会盖上鞋盒,不让别人发现它。

它已经习惯了这个舒适又安全的小窝,习惯了黑暗,待在里面会让它感觉到足够的安全感。

许霁坐在地上,把它抱了出来,任由它趴在自己的腿上,放松一笑。

“我们到家了。”他说:“以后不会再让你东躲西藏了。”

许霁想起来还没有给这个小东西取名字,一边挠着它的下巴逗它玩儿一边自言自语地征求它的意见:“就叫‘萌萌’行不行?”

***

自从许霁在校外租了房子以后,宿舍那几个人平时有事没事就过去撸狗过夜打游戏,完全把那儿当成了自己家,一点也不见外。

有一回拿了奖学金,三个人狠狠宰了许霁一笔,在出租屋点了一桌贵死人的海鲜外卖。

段敬一当时刚追到隔壁大学的系花,每天都处于热恋带来的快乐之中,毛头小子藏不住事,兴高采烈地给室友们分享起了自己和对象甜甜的恋爱。

这家伙全身上下就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嘚瑟得不得了。

其余三个人在桌上聊得火朝天,许霁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听了半天三个人的恋爱史,沉默了一晚上。

几杯酒下肚以后,段敬一忽然就开始操心起了兄弟的终身大事,醉醺醺地问:“老许,你不会真想当孤家寡人吧,学校那么多女生全都没感觉?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跟我说说呗。”段敬一拍着胸脯保证道:“我让我女朋友从她学校给你介绍一个最好的!”

许霁拍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苦涩一笑,叹了一口气:“多好?有‘桃乐丝’好么?”

许霁的硬件条件绝对没得说,即使在人才济济遍地都是各省市高考状元的京浮大学也属于是拔尖的,他还是网球社的社长,长得帅,家世好,明里暗里对他表示好感的人不少,有些女生甚至还是因为他才加入的网球社,结果却没一个人能拿得下他。

同一个宿舍住了好几年,这还是陈丰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听到许霁吐露心声。

作为早恋那一批的过来人,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绝对心里有人了,所以才寡到现在,谁也看不上。

“兄弟,赶在毕业前抓紧时间谈个校园恋吧,别浪费人生中的最后一点青春……你看看你,清心寡欲好几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为哪个姑娘守身如玉呢!”陈丰已经喝得晕晕乎乎的了,但还是硬撑着,好言相劝。拍着脑袋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从脑海深处揪出了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对了,那什么,徐宸说你上个星期在地铁上认错人了,差点下车追一个姑娘,什么情况啊这是,怎么就认错人了?”

徐宸听到自己名字,也竖起耳朵凑了过来,大着舌头对许霁说:“对啊!你怎么就认错人了呢……”

许霁仰头靠在椅子上,手背遮住眼睛,低低地“操”了一声,醉意阑珊地自嘲道:“我还以为是我白月光呢……”

只是地铁上一个不经意的转头而已。

真的很像她。

那个似曾相识的背影和他离得并不近,背着大提琴,身上裹了一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几乎都要和记忆中某个在城中村向他借手机打电话的姑娘重合了。

许霁当时都愣住了,差一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无数个日日夜夜所累积的思念在即将要见到她的这一刻竟然全部被内心的“紧张”所替代,他没想到会是这个如此扁平、单一、具有概括性的词语在此时此刻粗略地承载着他所有的欣喜和感情。

世界像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许霁感觉自己的心脏从来都没有跳动得怎么剧烈,这么快,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

他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过他们在京浮有可能会遇到的场所以及和陶斯允再见面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

如果见到她了,那么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许霁为了自己虚幻的设想在脑海中设计过很多次的开场白。

长时间这样的状态下,毫无意外的,他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应该是一个夏天的傍晚,他不知道怎么就去了隔壁的音乐学院,在那条与沪音相似的林荫道上散步时,忽然听到有人在喊“桃乐丝”。

许霁猛地停下了脚步,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不远处的女生宿舍楼前,陶斯允背着大提琴,静静地站在路灯下。

梦里没有时间的概念,但许霁却依然能感觉到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陶斯允穿了一条长至脚踝的白裙子,平底小白鞋,就像是一朵开在盛夏的白色茉莉花。

又纯又仙。

按照原有的设想,他应该装作不经意路过,在走到她的面前的时候装作巧遇,和她打个不生不熟的招呼,比如恍然大悟,发出一声好久不见的感慨:“哟,同桌,你怎么在这儿?”

……

然而演练过无数次的腹稿,此时却因为站在她身旁那个男生全部作废。

这个多余的意外是他未曾预料到的。

许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筹备了许久,可最后计划全部落空的感觉。

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陶斯允的身旁会出现另一个人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亲耳听到陶斯允开口拒绝了那个男生的表白,许霁才如释重负般地走了过去。

高中时教学楼前的公告栏里专门贴了好几张以“禁止……”为开头制定的关于学生早恋的处罚条例。那个他曾经妄图挑衅的一张张“警告”声明,唯一的好处就是约束自己的同时也同样约束着那些喜欢她的人。

可是现在,一条也不需要了。

就像恋爱中的男生牵起女朋友的手那样自然,许霁当着那个追求者的面占有欲十足地牵走了因为自己突然出现而目瞪口呆的陶斯允。

……

他在夏天还剩下三分之一的时候问她要不要和自己谈恋爱。

陶斯允听到他的表白,连呼吸都是紧张的。

“说话啊,到底要不要?”

仿佛过了许久,陶斯允终于轻轻点头,在许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害羞又主动地和他十指相扣。

于是之前那个牵手不算数了,他们重新从这一个牵手开始。

如果可以的话,许霁想要在下雪之前就和她接吻。

最好是陶斯允先主动,这样的话他会抱着她吻得更深一些。

……

茉莉的花期很长,不知不觉中,弥漫在校园里的香气悄悄将整个季节都延长了。

然而梦却很短。

许霁没有等到陶斯允的吻,就醒了。

回到现实才发现,他们中间隔了很多的人,他连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根本无法往那个方向挪动哪怕一步的距离。

直到字正腔圆的播报声传来,许霁才如梦初醒一般,京大的前一站是……

音乐学院!

京浮音乐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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