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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不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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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陆应尘深沉地握住她一只手:“你该看看我们现在在哪。”

卫染疑惑地转头向外看,发现大片的柏树,映着傍晚玫瑰色的霞光——车停在一片野坡上。

“怀山?”卫染问。

陆应尘似乎没想到她知道答案,他愣了一下,转而解释道:“这边有玻璃山房,适合赏山景月色。”

今夜是十五,卫染了然,她虽然不在意这个,却相信陆应尘选菜的品味。而且,这边不是以温泉盛名在外吗?

卫染心中有隐隐的期待。

她跟着陆应尘从一条石板小路往灯光处走,见沿路不仅有天然林,还有一些掩映的低矮花木,隆冬季节开着淡黄的小花,又或是结着红果,路边的风灯埋在洁白雪里。

虽是人工,胜似天然,她走了几步就不禁感慨:“造景应该花了大力气,就是太偏僻了点。”

陆应尘正小心地替她盯着脚下,闻言说:“偏僻才好…”

他说到一半,又突然沉默了。

卫染本来没多想,这下感到异常,心中思量一番,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偏僻点不会被看见。

她再回想起上次订到的Omakaze,也是单间内主厨服务,来往十分隐秘;再往前,又想起平安夜那晚陆应尘的匆匆离去。

于是她又想起一个最近几乎没联系过的人——韩邵。

她和陆应尘从前的话题都是围绕韩邵说起,但最近几次见面,似乎从来没说起过这个名字。

韩邵,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合作伙伴;但是陆应尘不提,显然是有意的,他又在想什么呢……他没再询问过自己对韩邵是怎么看,又或者,想拿他怎么办。

这好像本身就有些奇怪。

卫染这些念头没在心里停留多久,转而被面前的建筑吸引了——一片完全的玻璃与木石结合体,小楼依山而建,就好像一块美玉只从原石中开凿出一半,除了雅致的灯光,没见到半个人影。

陆应尘上前为她拉开门,门廊的灯光逐一亮起,像一道流星划过的轨迹。

“这是红外感应吗?”卫染好奇地打量:“好像超出了正常的距离。”

“我以为你会说这很美,”陆应尘无奈地说:“忘记你本身是设计者了,其实这是设计好的程序,首先依赖面部识别。”

卫染意识到自己有点煞风景,她没再追问,只想着之后研究一下相关的应用场景。

她随陆应尘走上二楼,除了轻柔的乐声和他们的脚步,山里安静得只有风的声音。玻璃幕墙外是开阔的山野与天空。

“今晚不会只有我们一桌客人吧?”卫染环顾四周,连个人影也不见,开玩笑道:“看起来连餐厅工作人员都旷工了。”

“确实只有我们。”陆应尘坦然道。他示意卫染稍等片刻,消失在转角处。

卫染挂起外套,绕过摆满鲜花和酒杯的长桌走到窗前,太阳还没有沉进地平线,圆月已经先一步显露淡影。紧接着,她从玻璃的反射中看见一道光晕靠近,转身回看,却是陆应尘推着一辆小推车,载着烛光、餐点和红酒。

似乎为了配合卫染失笑的表情,陆应尘压着声音表演道:“为您服务,女士。”

“原来我是要和服务生约会了,”卫染又忍不住逗他:“就算是怕被人看见,也不必完全亲自来吧。”

话一出口,卫染就发觉有点不合时宜——陆应尘的脸上掠过一丝难堪,他很快微笑地掩盖过去,转而为卫染摆好餐具。

但卫染还是清楚地看见了,她猜测自己说错了话。都怪刚才上山时候分了神,她一直想着陆应尘说的偏僻才好,脑子里竟然不假思索地把胡思乱想撒出来了。

卫染也僵硬起来,她勉强笑着转移开话题:“有些渴了。”伸手去拿红酒来开,然而手伸到一半,又被陆应尘抬手挡了一下。

“我来就好,”陆应尘替她从冰桶拿酒,又细致地帮她旋开酒塞,语气带着些歉意:“我要开车,今天就只能喝苏打水陪你了。”

他的身体动作——虽然应该是不经意的,卫染却读懂了——那是一种潜意识的拒绝。他在努力的控制着,在自己的领域自己做主,即使只是一瓶红酒。

卫染暗自叹气,她坐在美味的餐点前食不知味地吃了几道菜,太阳已经彻底隐没,窗外的山色已然变成一片湛蓝的海,树顶未融的雪像波浪一样反射着月光。这可能是浪漫的,现在看起来却冷冰冰的。

再一次和陆应尘碰杯时,卫染终于受不了这种看似和谐的气氛了。她只浅抿了一口,就把酒杯随意地放在桌上,杯底隔着绣花桌布发出一声闷响。

她站起身,陆应尘面色茫然地看向她,卫染张口,又闭上了,最终只挤出一句“洗手间怎么走?”

水流哗啦啦地响,卫染用凉水冲着手腕,释放自己无从发泄的压力。她刚才看懂了陆应尘茫然下掩盖的不安,他是在恳求自己:别问,别提……

房间里的确有一道庞大的暗影,盖住了陆应尘在今夜本应该绽放的所有欢乐和光辉。

韩邵。

事情是怎么进展到这一步的?卫染盯着镜中的自己,面前的人曾经有一□□康而泛着桃色的脸孔,如今苍白瘦削——那是常年窝在小办公室里画图,在泛着冷光的屏幕前熬夜换来的。

除了依然秀挺的眉毛还像从前一样,宣誓着主人不服输的性格,她已经找不见任何属于曾经的自己的影子——那是大学时期肆意的卫染。

是的,她已经想起来了。

她是怎么遇见陆应尘的,下雪天,跑山,陌生人的交集?只有那一次。她在参加京校的联合越野赛前独自拉练。

她那时还是学校越野跑社团的领队,一心想让本校的队伍在三十多个大学里扬名,队员忙时,她就自己跑山探路。比赛专属的森林公园不开放,她就找熟悉的地形相近的野山爬来玩,郊区多的是。

那天天气不太好,但是计划已定,她还是背了负重和惯例用来捡垃圾的袋子,等爬上半山时,山里已经起了雾气,地上的胭脂花依旧红艳却蜷缩着,像是被人掐掉了几簇。

卫染很烦有人这样掐花——这些高海拔的小花只能开一季,春天被人这样折断,第二年这个地方很可能再也开不出新的了。

她在心里怨了几句,决心如果发现肇事者一定教他做人。她循着路继续爬,却开始有冰粒被山风打在脸上。也是巧合,平常碰见恶劣天气她大概会打道回府,这天她却只想继续爬——如果比赛时遇见下雪又能怎么样呢?至少她装备齐全——她大概是这样想的。

她吞了管能量胶,拉紧衣领,等翻过垭口,周围已经是一片银白——那绝不是陆应尘讲的什么浪漫的雪景,而是要命的冰雹夹着冻成片的雪,在这春夏之交的时候专门突袭草率的徒步者。

然后她就看见了一个人形,惬意地躺在雪里。旁边散落着殷红却可怜的花瓣。

“有没有人教过你不要乱摘花!”她好像是这么骂了,又可能骂的更难听。

然后她走上去,吓坏了——这人并不是仰躺着的,而是趴在雪里,只穿着件衬衣,宛如一具死尸。

但卫染胆子大,她判断这胭脂花都还没上冻,人——就算是冻了,应该也不久。她使狠劲把人翻了过来,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脸上身上都是污了的雪泥,即便如此,也能看见,他身上脸上的皮肤都已惨白泛着青紫了。

后来的印象有些模糊不清,她大概是搭起帐篷,给他脱了衣服裹了保温毯。等到他醒来时,她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了。

……

卫染从洗手间回来时已经恢复了淡定自若的态度。

陆应尘盯着她瞧,玩笑道:“我还以为你走山路逃跑了。”

卫染说:“这山,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是超纲了。”

她没理会陆应尘的反应,站在桌布,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手背拭去唇边的酒滴:“走吧。”

“去哪儿?”陆应尘怔怔地看着她。

“回城呀,”卫染回以微笑:“趁雪还没下大,走吧,陆先生。”

她已经下了决定——既然她曾经把陆应尘从冰冷的雪地里捡了回来,她就不能再让他重新回到那孤寂的雪地里。

陆应尘曾骗她说在那一天看见了缤纷的鲜花和阳光,这才是她没有立即想起的他们初见的原因——因为在那一天,她只记得恶劣的天气和悲剧。

她没见到英俊的陆应尘,而只记得那是一个哭泣的孩子,在为母亲的冷漠而绝望,在为父亲的不忠痛苦,虽然这些对于那时的他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可是当他发现时他却只能孤身一人、耿耿于怀。

她不能再让陆应尘回到当时的境地,更不能让他以为自己成为了他曾经因之哀恸的第三者,不敢面对韩邵。

而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再打扰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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