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的时候,建武早已去上班,小齐骑着车,懒洋洋来到大街上,路过一个公共电话,停了下来。
“你好,”当电话有人应答,小齐赶忙客客气气地问,“这是哪儿的电话?昨天有人用这个电话给我打传呼了。”
对方愣了一下,问:“小齐?”
“小霞?”小齐也愣了一下。
“是我啊,”小霞笑着说,“不是我是谁?郑州还有第二个人给你打电话?”
“我也想着是你哩,”小齐笑着说,“又想不可能啊,你咋会知道我传呼哩?”
“刘江给我说了呗,”小霞笑着说,“你不是给刘江说了?刘江说在你书店门口碰见你了。”
“这是哪的电话啊?”小齐问,“咱商场的?”
“俺柜台的呀。” 小霞笑着说。
“恁装电话了?” 小齐笑着问。
“装半年多了。”小霞笑着说,“这么长时间,你不来商场看看,变化可大呢!”
“开书店的时候去郑州进过货,”小齐笑着说,“在陇海路那片儿,进了就回来了---商场越不去越不想去了。”
“刘江一来就提你,一来就提你,”小霞笑着说,“说你开俩书店,成大老板了---咋弄?去跟你混吧?”
“跟着我混啥呢?”小齐笑着说,“恁姨生意那么好!”
“她好是她的,跟我有啥关系?”小霞幽幽地说,“我这么大了,对象还没有呢,天天就知道让给她守柜台挣钱。”
“商场那么多小伙子,”小齐笑着说,“还愁找不着个对象?”
“谁看上他们喽,”小霞哼了一声,说,“一个个!要不会拖到现在?”
小齐呵呵地笑。
“昨天给你打传呼,”小霞笑着说,“你没回,想着刘江骗我呢!还说下次他来好好收拾他呢!”
“昨天出去,传呼没带,”小齐撒谎说,“在枕头边放呢,晚上回来才看见。”
“没事儿来玩儿呗,”小霞说,“你不是还来郑州进书呢?”
“好啊,”小齐笑着说,“下次去了找你。”
“电话就在我手边,”小霞说,“来了给我打电话,请你吃饭!”
“好!”小齐说。
“那再见了,”小霞说,“拜拜!”
“再见!”小齐笑着说。
回到家,正洗漱的时候,父亲在客厅大声对他说:“你吃啥饭自己做吧,昨天晚上剩点儿饭,我一会儿热热吃。”
小齐嗯了一声。
“恁妈的丧葬费你有时间了跟恁哥们再去厂里要要,”父亲说,“这都几个月了。”
小齐又嗯了一声,说:“上次去了不是说拿布顶吗?”
“顶也得给啊,”父亲气得骂,“王八孙!”
小齐慢悠悠来到书店,发现店门竟然还关着。税校已经下课,那边书店有大量学生借书,门口聚集了很多人。
小齐赶紧开了门。
这是一间方方正正几平方的小屋子,正对着门靠墙有排书架,门两侧两面墙,一侧空着,一侧有个柜台。小齐站在柜台后面,等着学生来借书。
等了一会儿,来了两个学生,随便翻了翻,又空手拐了出去。小齐跟着出来,看到那一家书店几乎被踏破门槛儿,人多得不得不在门外排队。
他旁边是房东开的一间小裁缝铺。
“俺的人今天咋没来?”小齐站在门口,问男房东。
“两天没来了呀,不知道咋回事儿?”房东大哥是个盲人,听见小齐说话,忙扶着缝纫机站起来,说,“你刚来?”
“这娘们儿!”小齐大怒,恨恨地说,“前段时间偷我钱,我找个刑警队的同学来训她几句,想着她可要改好哩,谁知道一声不吭撂挑子了!”
“那你咋弄哩?”男房东摸到门口,问,“给你再找个人?”
“不用,”小齐说,“正好我那个书店退了,往后来这儿了。”
女房东端着两碗面条出来,塞给老公一碗,笑着问小齐:“刚来?吃饭没?”
“吃过了。”小齐笑着说。
“就是,男房东也热情地说,“饭不好,自己擀的面条,再吃点儿吧?”
“不吃了,不吃了,”小齐忙说,“恁赶紧吃吧。”
这时,有学生过来,小齐跟着进了书店。
中午这拨儿过去,一直到下午下课,都不会有人来。这段时间基本上靠和房东两口聊天打发时间。
“今天中午人多不多?”每次开头都是男房东这句话。
“老样子,”小齐无精打采地说,“十来个人。”
“恁书太少,”女房东坐在缝纫机后面,一边忙着手里的针线活儿,一边压低声音说,“你看那一家,三面墙全是书。还都是武打言情的,听学生说,恁净是点儿啥呀?名人写的书?谁看哪?”
“名著,”小齐笑着说,“都是建武和小古学我!我在那边开书店,进了一大堆名著,想着让人多看点儿好书学好吧,不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特别学生们,谁知道,新书没一个人借,以前剩的破破烂烂言情武打,多烂都有人借---我说我在这上面栽个跟头拉倒了,谁知道他俩也跟着载。”
“恁这些读书的年轻人,”女房东笑着说,“都是想的太好了,眼见比那边生意差多了!”
“我想在这边墙做个杂志架子,”小齐说,“要不屋里显得太空了!”
“那你做呗,”男房东说,“找张三合板或者五合板,上面用木条儿钉几个横撑儿就行了,我眼要好使了,我都给你干了。”
“没事,”小齐笑着说,“我能干,先就是找材料。”
“对面他家院里有几张板儿,”女房东停下踩缝纫机的动作,说,“有成张有半张的,上回做啥剩的,你看能用不能,能用随便给他几个钱。”
“不用成张的,”男房东和小齐都说,“大点儿小点儿都无所谓。”
“那我下午我给她说说。” 女房东说。
“你下班了?” 介成勇一看到小齐,笑着站起来。
“今天咋你自己哩?”小齐把自行车停在赵明清家冰糕摊儿旁。
“老鸡踢球崴着脚了,”赵明清笑着说,“张浩晚上请师父吃饭。”
“天天还踢啥球哩!”介成勇说,“上学时候踢,毕业了还踢,这么大了,不说找工作女朋友。”
“你不踢球,不也不找工作女朋友?”赵明清笑着说,“这和踢球不踢球没关系。”
“你就光找我的事儿吧!”介成勇发狠说,“我就说从小香把你蹬了,你心理开始变态了!”
“滚你的吧!” 赵明清笑着骂。
“张浩找他师傅吃啥饭哩?” 小齐笑着问。
“还不是想让给他安排个好活儿?”赵明清笑着说,“厂里县官不如现管,芝麻绿豆点儿权力,都有人巴结。”
“咦,就是,”介成勇问,“你昨天相女朋友,相个啥结果啊?”
“看一下午录像,”小齐说,“把她送回去了。”
“新星电影院地下那个?” 赵明清问。
小齐啊了一声。
“带女朋友不是去看电影,”赵明清笑着说,“去录像厅?”
“电影没啥片子,”小齐说,“录像都是美国片儿。”
“不能光依你口味儿!”赵明清笑着说,“带女朋友看电影,不在于看啥,主要是那个环境。”
“这个我同意,”介成勇大笑着说,“电影院啥环境,地下录像厅啥环境---这是照明弹经验之谈!”
“就这?”赵明清笑着问,“没约啥时候再见?”
“这星期天我生日,”小齐说,“约她一块儿过,不知道来不来。”
“她答应没?” 介成勇问。
“说到时候再说。” 小齐说。
“女人一含糊就不是好苗头,”赵明清笑着说,“对了,你那个小苗哩?”
“打了俩传呼,”小齐说,“我没回。”
“轮到小齐交桃花运了,”介成勇大笑着说,“同时俩!”
“说到交桃花运,”小齐忍不住说,“这两天遇到个事儿可奇怪。”
介成勇的好奇心永远是第一的,抢着问:“啥事儿?”
“昨天正看录像,”小齐说,“有人给我打传呼,回了几次都是空号。。。”
“那咋回事儿?”赵明清问,“你拨错号码了?”
“我也想我拨错了,”小齐说,“拨了几遍,都是空号。。。“
“就是,”介成勇问,“那咋回事儿?”
“昨天晚上在建武那儿,”小齐说,“也说到这个事儿,他问我是哪儿的号,我翻出来一看:0371.。。。”
“0371是郑州的号啊!” 介成勇赵明清几乎同时叫起来。
“你回是不是没加区号?” 赵明清大声问。
“没有吗!”小齐两手使劲一拍。
“那你知道了没有回?” 介成勇着急地问。
“昨天很晚了,没有回,”小齐说,“今天早上回了。。。”
“那还能找着人哩?”介成勇抢着下结论说,“早走了!”
“恁猜是谁?”小齐笑着问。
“小霞!”介成勇马上笑着说:“肯定是了!”
“不会是,”赵明清反驳,“这都两年了,小霞咋会知道他传呼?恁中间联系了?”
“没有啊。”小齐说。
“小齐离开郑州两年,”赵明清对介成勇说,“传呼他去年才办的,中间没联系,小霞咋会知道他传呼哩?”
“就是,”介成勇又大为疑惑起来,问小齐:“到底谁呀,我真希望是她,看你笑也感觉是她,咋回事,到底是不是她?”
“这事儿说起来真玄乎!”小齐笑着说,“几个月前在17中书店门口碰到以前同事,聊了聊,我把传呼号给他了,他经常去郑州买东西,没想到,他真就把传呼号给了小霞。。。”
“是难得,难得!” 介成勇点头赞叹说。
“真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儿!”小齐加重语气强调说,“恁想想,俺公司在新乡大西南角,17中在新乡大西北角,17中那条土路多偏,一般人往那个方向去都走河师大大路,他偏走坑坑洼洼的小路,路过的时候,我还正好在门口站着。。。”
“小霞找你干啥哩?”介成勇迫不及待地问。
“随便聊聊,”小齐说,“不过,我奇怪一天的是,她一直给我说,她该谈男朋友了,还一直没有男朋友哩。。。”
赵明清哇地大叫一声,笑着问:“这还不明显?你晕啥哩?!”
“我想一天了,”小齐说,“她是不是在暗示我啥?”
“就这让你想一天?”介成勇点着小齐,笑着说,“这不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就是,你这两天晕啥哩!看到0371竟然想不到是郑州的号,亏你还在郑州待那么长时间;人家女孩子给你说没男朋友,想谈朋友哩,你竟然不知道啥意思!”
“主要是中间隔时间太长了,”小齐笑着说,“两年没联系!”
“也是,”介成勇点头说,“女孩子别说两年,俩月都变心了。”
“那你准备咋弄哩?” 赵明清关心地追问。
“打算这个星期天去一趟,”小齐笑着说,“看看到底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