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一个人站在酒店大门口，笑着张罗客人。

“姥姥，”小霞笑着跑过来，大声问,“俺舅俺姨没来了吧？”

“没哩，”姥姥笑着说，“说到十二点了。”

“俺姥爷哩？”小霞搂着姥姥的胳膊，又笑着问：“咋你自己在这儿哩？”

姥姥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压低声音气哼哼地说：“恁姥爷昨天让车撞了！”

“咋回事儿？”小霞吓了一大跳，忙问。

“昨天算算糖不够，”姥姥悻悻地说，“恁姥爷骑三轮车去买糖，过马路让汽车撞了。”

“碍事不碍事？”小霞问。

“没啥大事儿，”姥姥摆摆手，说，“在医院里躺着哩。。。”

“那俺舅这事儿，”小霞问，“今天来不了了吧？”

“还咋来？”姥姥说，“脸淤青，肿的老高。”

“俺啥时间去看看俺姥爷？” 小霞问。

“下午吧，”姥姥说，“事儿忙完了，让小兵领恁去。”

姥姥得不停地强装笑脸应付来宾，小霞对老公说：“咱先找个地方坐吧。”

给姥姥说了一声后，小霞又悄声对小齐说：“找个背点儿的地方，别和李兰碰头！”

两人找一个最背的角落坐下来，吃糖嗑瓜子。新郎新娘到来后，到了最喜庆热闹的环节。

“咱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小齐笑着问。

“让他们去吧，”小霞按着小齐说，“咱不动。”

小霞探头探脑看了一会儿，问：“看见李兰没？”

“没有。”小齐摇头。

“在包房坐哩，”小霞忽然一缩身子坐下来，小声说：“两口，还有她孩儿！”

“我一会儿去打个招呼？” 小齐问。

“你只要一听说她在，”小霞瞪老公一眼，生气地说，“就去打招呼。人家稀罕你不稀罕？”

“我不管她咋想，”小齐严肃认真地说，“当初。。。”

“你老当初当初，”小霞忙打断老公，不耐烦地说，“随你便吧，反正我不去！”

“这会儿那边有人，”小齐往那边看了看，又缩回椅子里，说，“一会儿再说吧！”

“你要去赶紧去吧，”新郎新娘敬过酒之后，小霞凑近老公说：“再晚人就开始走了！”

“要不算了吧，”小齐伸长脖子看了会儿，退缩回来说：“看她喝得脸红脖子粗，和一桌人又说又笑。。。”

“那咱先走吧，”小霞小声说，“一会儿该和她碰头了！咱先回咱姥姥家，等他们忙完，晚上和小兵一块儿去看看咱姥爷。”

婚房还是小兵那间卧室，里面焕然一新！

天黑后，小兵两口终于抽出时间，穿着乌黑锃亮的皮衣和呢子大衣，领小齐两口到了医院。

姥爷坐在病床上，半张脸乌青肿胀得像个黑皮球，让人不忍直视。

“买这干啥！”姥爷一眼瞅到小齐手中的果篮，马上不满地说，“我又不吃，净花钱！”

小霞坐在床边，握住姥爷的手，几欲掉下泪来，半天才问：“姥爷，你咋撞成这样儿？”

“撞就撞了呗。” 姥爷笑着说。

“都怪俺爸不遵守交通规则，”小兵远远地挺胸叠肚地站着，笑着埋怨：“逆行，现在事故责任不好划分，事故科说要不先看病，再到一块儿说说。”

“想咋划咋划。” 姥爷笑着说。

“俺妈给俺姐说了，”小兵笑着说，“俺姐说一个同学是交警队儿的，不是一个队的，还得托人。”

“今天都办了吧？” 姥爷笑着问。

“办了，都办了，”小兵笑着说，“都挺满意的，菜，烟酒，糖，都挺满意。”

“菜都没吃完，”小霞笑着说，“好多鸡鱼一筷子都没动，姥姥都带回来了！”

“都带回来咱也吃不完，冰箱根本塞不下，”小云笑着说，“让别人带走不少。”

“都回去吧，”坐了一会儿，姥爷笑着说，“天这么冷，别来了！”

“姥爷，”小霞说，“我晚上在这儿伺候你吧？”

“不用，不用，”姥爷笑着说，“又不是不能动。”

“把这掂走！”姥爷又指着果篮儿，说，“净乱花钱！”

“恁还掂走吧。” 小兵笑着说。

“我能掂？”小霞瞪了一眼舅舅，说，“恁掂走吧！”

小兵掂起果篮儿，笑着对父亲说：“那俺走了，爸！”

“走吧，走吧，”姥爷挥着手说，“赶紧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