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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帝书 > 那个神女好像一条狗 > 第20章 梦茧

第20章 梦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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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姚安如与疯女同榻而眠。疯女很快就睡着了,她在一旁听着疯女的轻鼾,感觉安心不少。

在天权山中,一个人从不觉得寂寞,可步入凡尘,总觉得心里缺了一块。

夜愈发深邃,窗棂漏下的月光在黄玉戒面上凝成琥珀,姚安如摸索着手上的戒指,意识渐渐迷离。恍惚间,她嗅到一缕异香,似渠逸身上的熏香,她睁开双眼,发现疯女竟不在身边。

于是,姚安如赶紧下床寻找。她拉开房门,重馆的回廊不知何时变得蜿蜒曲折,两边木雕墙板的缝隙透进来一束束幽光,在狭窄的空间中折叠,让整条回廊显得更加扭曲。

廊道深处,飘荡着一段歌声,听上去像是疯女的声音。她迈开步子,奔跑在回廊间,半天都找不到疯女,像是在迷宫里走失了。无奈,姚安如只得返回房间,可当她刚转过身,竟一头撞进渠逸的胸口。

他穿着一身绀紫色绣金烟罗纱寝衣,衣襟轻薄,撩着姚安如的面颊,一团红晕在她脸上涟漪般漾开。

“你在找我吗?”渠逸琉璃般的眼睛注视着她,沉声问道。

姚安如本想否定,可不知为何,竟脱口而出:“你去哪儿了?”

“我哪儿也没去,一直和你在一起啊。”渠逸醉人的音色藏着浅笑。

“我们,一直在一起?”姚安如喃喃问道。

“对,我们会成为一个人,一直在一起。”渠逸伸出一只手,手背上印着“昭”字,“你看,我们是一起的。”

姚安如也抬起手,退下黄玉戒指,指上的“昭”字与渠逸一模一样。二人的手逐渐重叠在一起,那两个“昭”字也并作一个。

“怎么会这样?”她抬头问道。

渠逸没有回答,他伸开手臂,悠然命令道:“过来。”

姚安如看着他,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更加深邃瑰丽,摄人心魄,便不由自主地拥上去。渠逸满意地环住手臂,将姚安如紧紧揽入怀中,鼻尖划过她的耳缘,红唇酝酿着醉人的低语:“和我在一起,以废墟为巢,我们在这里重生。”

以废墟为巢,羽化重生。

梦里,姚安如看到回廊折叠的光束,化作漫天羽绒,纷纷扬扬,覆盖了脚下的血海。她没看到渠逸,但她笃定渠逸在身旁,比相信自己的存在,更相信渠逸的存在。

梦醒,姚安如似乎找到心里缺的那一块。她满脑子都想着渠逸,但想到那只是一个梦,心里就更不踏实了。她要与渠逸保持距离,以免混淆了梦境与现实。

疯女还是闹着不愿离开重馆。

许是渠逸不在旁边,姚安如也不那么烦躁,人也好说话了。反正她自己还有别的事务,且让疯女白日再于重馆待一天,好吃好喝的,有人照顾,晚上再接她去附城吧。

就这样,姚安如独自从重馆离开,打算遍访城中医馆。

走一路,打听一路。这凤鸣城可真有意思,主城之中,一家医馆都没有,都在北边的附城。

“难道主城的人不生病吗?”姚安如心道。

走着走着,她来到了第一家医馆——济世堂。

这济世堂虽说不大,可往来的病人却不少。小院里生着烟火,正在炒制药材,空气中满是蜜炙黄芪的气味。

姚安如迈步进入正堂,说来也巧,坐堂的正是昨日被请去重馆的郎中。见他忙着为病患看诊,姚安如也不便打扰,便在一旁瞧着。

“这几日总是梦魇,白天困乏,实在难受。”一病患道。

“唉,来我这瞧病的,十个有八个梦魇,都是凤鸣城水土闹的,怕是根治不了的。我且帮你开个方子,补补气血,总归会好一点。”郎中道。

片刻,病患走了,郎中起身要吃口茶水,这才看见姚安如。

“哎呦,女公子您怎么来了?怎的不跟我说一声,您瞧我这忙的,可是怠慢了姑娘啊?”郎中赶紧撂下手头的事,招呼徒弟安顿后面的病患。接着又慌忙将姚安如请到侧厅,伺候茶水。

“先生不必烦劳,今日是我冒昧,特来贵馆,有事相求。”姚安如笑道。

“女公子有何事,尽管吩咐,我定当竭尽全力。”郎中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昨日听闻老胡的病情,今日特来,想看看诊籍。不知是否方便?”姚安如问道。

“方便,方便。您是渠逸君的贵客,怎么会不方便呢?”郎中说着,便离开侧厅,去寻找诊籍了。

姚安如听他提起渠逸,心里又不痛快了。

片刻,郎中抱着厚厚一摞诊籍,再次回到侧厅,放在木案上。“应该是在这里,待我细细找来。”郎中道。

“不劳烦您了,我自己找便好。前堂还有病患呢,您先为他们诊治吧。”姚安如道。

不过,郎中还是怕怠慢姚安如,遣徒弟过来,一同帮忙寻找。

不一会儿,老胡的诊籍便找到了。姚安如细细阅读,基本与昨日郎中所述一致,只有一点,老胡曾在通天塔做过工,回来后人就疯了,经常拿着镐头,对路边的大石块敲敲打打的。

“这怕是在通天塔里做工,魔怔了吧?”姚安如心道,“若真是如此,只怕那些工匠是没日没夜地干活,积劳成疾了。”

通天塔之高,亘古未有。奇观之下,难免尸骨累累,疯一个人又算什么呢?

想到这里,姚安如突然意识到什么,又将其他诊籍挪到眼前,再次翻阅一遍。果不其然,有此疯症的,并非老胡一个,至少在这堆诊籍里,又发现三人,且三人也都去通天塔做过工。不过奇怪的是,只有老胡一人自愈了,而其他三人最终不治而亡。

掩卷,姚安如趴在木案上,扶额深思。她越想越迷茫,不知道这些蹊跷背后,隐藏着一个什么样的事实。

要看清事实,只能不停地走。

离开了济世堂,姚安如又奔第二家医馆去了。她想,老胡这样的病患,应该看了不止一个郎中,其他医馆或许也有相关记录。

到了另一家名叫“康宁居”的医馆,刚一进门,坐堂的郎中便遣走了病患,单单接待姚安如一人。

“先生,叨扰了,实在对不住。现下有些事,还望先生相助。”姚安如道。

“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应该的,应该的。”这位郎中比济世堂的更殷勤,“女公子一路奔波,不如先在鄙舍用口饭食?”

“谢先生,不必了。”

“您是渠逸君的贵客,便是康宁居贵客,您实在不用客气。”郎中道。

姚安如实在不是客气。

没了信灵盘,她也是仙家,怎能吃凡俗食物?再者,又一次听到渠逸的名字,她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姚安如与康宁居的郎中好一番推辞,差点就要生气了。那郎中也终于罢休,不再劝她,只按她的嘱咐,将相关诊籍找出,助其查阅。

在这里,姚安如又发现五例疯症,其中三例与济世堂的重合,而且康宁居郎中佐证,这五个病患,皆去过通天塔做工。如此,至少有六人,因工患了失心疯。

阅毕,姚安如又马不停蹄地前往下一处医馆——回春阁。

这一次,回春阁的排场更夸张。

姚安如还没摸到回春阁的大门,就见坐堂的郎中领着自家娃娃等在路口处。郎中见她又是一阵恭维,而后带她去了医馆。

医馆内,不仅备好了饭菜与茶水,更是将所有疯症的诊籍,一一摆放在案,并安排两名学徒,和临时请来的一名先生,一起誊抄。

“女公子先用饭吧,一会儿吃饱喝足,这些诊籍也就誊抄完毕,您可带回去,慢慢查阅。”回春阁的郎中说道。

姚安如深深呼吸一口,耐着性子,将今日说了无数次的婉拒之言,又讲了一遍。

这位郎中也如同先前那些医馆的郎中一样,一而再,再而三,跟姚安如客气。

终于,她忍不了了。

“我请问,您为何知道我要来,还知道我要看这诊籍?”姚安如尽量以平静的口吻说道。

“哎呦,女公子问起这话,可是咱们哪儿做得不好?”郎中紧张地问。

“我就想知道,如此排场,可是渠逸交代的?”姚安如开门见山。

那郎中见姚安如满脸愠色,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弓着身,低着头,悄悄瞟向一旁的学徒。

学徒有所会意,壮着胆子走上前来,用很小的声音回道:“渠逸君并未交代,不过……”

“不过什么?”姚安如问。

“虽说今日这番排场不寻常,不过于渠逸君而言,也只是小事。若这等小事还要他亲自安排,我等就太不懂事了。”那学徒道。

姚安如听了这话,并未发一言,只是紧紧攥着双手。

郎中见她没有任何动静,便补充道:“女公子,整个凤鸣城谁不知道,您是渠逸君的贵客,大家伙怎可怠慢?”

又是“渠逸君的贵客”,今日走这一趟,姚安如听了无数次,耳朵都起泡了。她终究是没忍住怒火,冲着郎中大声质问:“我怎么就成了他的贵客了?”

“这……这,我……我该死,该死,是我说错话了,您不是客,是……是渠逸君顶重要的人。”郎中战战兢兢地找补道。

“闭嘴!”姚安如见郎中越说越离谱,赶紧喝止。

这下,回春阁里又安静了,安静得令人窒息。

半晌,方才说话的学徒偷偷看了姚安如一眼,小声解释道:“女公子行行好吧,咱们哪里做错了,还请您指正,可千万别动怒,否则……”

“怎么了?”

“否则一会儿,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了,这话若是传到渠逸君耳朵里,咱们……咱们怕是有苦头吃了。”

姚安如闻言,暂时平静下来。方才自己的反应过激了,迁怒了旁人,她也有点羞愧,说道:“饭食就不用了,诊籍也不用誊抄,借我一看就好。”

话音刚落,众人散开,各自端着几卷诊籍,呈给姚安如。她则坐于案旁,用手撑着额头,心绪烦乱。

记得初见渠逸时,姚安如对他印象还是很好的,为人温文尔雅,做事周到有礼。先前她冷淡以对,不过是不愿欠下人情,免得日后常有往来。

可现在好了,不管她如何与渠逸划清界限,始终是“渠逸君的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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