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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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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他这不是很好?”沈听澜一路跟随,却始终不知道自己此番的任务是什么。

【宿主,您先不要着急,跟随他去皇子府瞧瞧。】

等沈听澜以虚无灵魂追到皇子府时,宋迎舟正在收拾行李,只是门口,站着好几个穿着显贵服饰的人,趾高气昂地围在一起肆意嘲笑。

“我说九弟,就这样灰溜溜走,怕也是回不来了,要不要哥哥们送送你?”为首的男子穿得人模狗样,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尽显丑态。

这人,沈听澜还是认出来了,太子殿下。

宋迎舟没有说话,继续收着东西,可沈听澜还是看出,男人眼底的阴寒与不甘,手背上隐隐若显的青筋,他一直在隐忍自己的感情。

几人见他不说话,一个嘴角长着黑痣的男人装作无辜说:“说不定人家回来,父皇就重用他了,到时候我们还得巴结他呢!”

“三哥说的哪里的话,父皇现在就是要送他去磨练,这是看好他啊!”

饶是沈听澜,看着这一唱一和的对话,都气不可遏,她心疼地把视线转回到宋迎舟身上。

还是一言不发,甚至眉角舒展开,对几人的讥讽置若罔闻。

“圣旨到!”

“圣旨,这时候为什么会有圣旨!”刚刚开口讥讽的人面色慌张,匆匆跪下来接旨。

福禄昂着头,扫了眼屋里的情形,眼睛定位到宋迎舟,“九皇子,接旨吧。”

“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九皇子奉使北漠,归则册九王,弗归则黜宗籍。”圣旨念完,福禄躬身将圣旨送到宋迎舟面前,“九皇子,接旨吧。”

“谢父皇。”

宋迎舟无力接下圣旨,他其实已经想好了,未来回到这个没有感情的地方,颠覆它的所有,可是,这样的厚此薄彼,还是一次次让他伤透了心。

人心若是铜墙铁壁多好,永远穿不烂捅不透。

可人心终归是肉做的,宋迎舟站起身,捏紧鼻子,强忍无法遏制的酸涩,沈听澜看的着急,想为他送上巾绢,也想递上自己的肩膀给他靠一靠。

但宋迎舟就是宋迎舟,伤心只是一瞬间,等沈听澜再去看时,男人眼里的寒冰似乎要冲破这个炎炎夏季,他不说话,更不与周围叽叽喳喳嘲讽的人争论。

彻底断了对这个虚伪王室的念想,也彻底掐灭对宋楚瑜这个父亲唯一的期望。

算了,男人的叹息声有些清晰。

也是第一次,沈听澜在宋迎舟的目光中看见了死亡和妥协,阴寒刺骨,宛若尖刀,刀刃银光冷冽。

【宿主,请来领取第二张任务卡。】

【宋迎舟后期犯下许多泯灭人性的错误,就是因为此刻他不信任何人间感情,不懂如何爱护百姓,而教会他爱,就是您的第二个任务。】

沈听澜犯了难,第一个任务是找回宋迎舟的人性,第二个是教会宋迎舟爱,这任务,一个比一个抽象,而且,她感觉,宋迎舟偶尔还挺有人性的啊。

“好了,宿主,您该回去了。”

“什么?”

回去的最后一刻,沈听澜听见了福禄与宋楚瑜的对话。

“圣旨送过去了吗?”

福禄:“是,已经交给九皇子了。”

“他……他有什么反应?”

“九皇子没有什么反应,接下圣旨就继续收拾了。”

宋楚瑜轻叹一声,“这样也好,釜底抽薪,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有让他彻底断了念想,才能真正……算了,不说了。”紧跟着的是棋子落盘的清脆声。

宋楚瑜,当你布下这步棋的时候,这颗棋子就永远不在你的掌控之中了。

猛地睁开眼睛,沈听澜抬起手臂,遮住烛光,手臂上白色绷带缠绕,她抬了抬脚,脚腕上也是如此,还好,一点儿也不疼。

沈听澜稍稍偏头,看见坐在一边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宋迎舟,手肘弯曲撑在椅子把手上,长睫弯曲投下一小片阴影,额发轻垂,遮住好看的眉眼。

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走的清冷挂。

盯着盯着,那双眸子摄人心魄地睁开,捕获到猎物一般,紧紧盯着沈听澜,布料的摩挲声在寂静中响起,是沈听澜转过头,挪开视线。

宋迎舟见她起来,又躲开视线的交汇,眼神变得深不可测,先一步站了起来,边走过来边观察着床上的人,捏着被角的手似乎在发抖。

薄唇勾起,这日子,还是有沈听澜在身边的有意思,小动作不断,小心思不停的,这几天过的实在太过无聊,少了太多趣味。

“如何?”

沈听澜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脑中浮现的全是那个幼小宋迎舟坐在台阶上的可怜模样,嗓子眼一阵剧痛,目光晕眩。

她转过身,苍白的脸冲着宋迎舟,乖巧地摇了摇头。

宋迎舟从身后拿出水,居高递到她的唇边,温润的水顺着嗓子眼向下,沈听澜喉咙间的疼痛终于舒缓了几分。

喝完水后,宋迎舟拿着杯子,一手背在身后,也不离开,深究般地看着她。

她刚刚苏醒,整个人仍沉浸在幼小宋迎舟生活的副线之中,就好像玩了一场真人剧本杀,愣愣地待在床上。

宋迎舟发现她的异常,犹豫好几下的手还是伸了出来,头偏过去,“这是宋端买的蜜饯儿。”

沈听澜愣愣地接过蜜饯儿,在宋迎舟时不时投来的期待目光中,一股脑塞进嘴里,眼睛里顿时亮晶晶的。

见到相见的表情,宋迎舟才走回刚刚坐的椅子上,眼神格外的小心,看着坐在床上的人,用不太利落的手揪着蜜饯儿上的干皮,吃得津津有味。

他刚刚应该给她剥干净的,想走过去时,沈听澜视线投过来,说出的话却不是和蜜饯儿一样甜蜜,“宋迎舟,我小时候母亲特别忙,都没有时间照顾我,我那时每天都很难过。”

宋迎舟放下搭在椅子把上的手臂,放下拿着的水杯,他不懂她为何忽然说到自己小时候的故事,眼前这个沈听澜真正的童年故事。

眉角搭下,看上去没有什么反应,静静地听她说。

“后来我和母亲大闹一场,质问她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母亲陪,就我没有,母亲没有骂我,她告诉我,还有很多人需要她的帮忙。”

“她给了我一个娃娃,告诉我,想她了就看看娃娃,就是她在陪我。”

沈听澜看向宋迎舟,男人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眼神似乎冷漠没有感情,手指不停在杯口摩挲,思考一般,可沈听澜知道,他有在听。

“后来,母亲走了,我就和那个娃娃一起度过漫长的痛苦期,一个人成长。”

她笑笑,抓着一颗蜜饯儿再次塞到嘴里,想要靠此时的甜安抚早已结痂的苦。

宋迎舟没想到故事的发展是这样,指尖停下,心口一软,偏头看着她。

笑得比哭还难看。

“说来奇怪,我一点儿也不孤独,可能是一个人太久了,只是长大后我才发现,自己太需要爱了,也太容易接受爱,放下就好像要了我的命。”

沈听澜的母亲是一名律师,一名只打婚姻案的律师,可能是因为自己遭受了不公平的凄惨婚姻,她想解救更多和她一样的女子。

处处为着那些委托她的可怜女子打着官司,在出法庭的案子中,出车祸,死在路上。

给了那么多女子救赎,却给了自己女儿无妄的童年,沈听澜缺爱太厉害了,她深知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因此在事业生活上十分努力,可当有一个人给她一点点小爱,她就全身心放下戒投入,也为此受太多苦。

“为何和我说这些?”

宋迎舟已经踱步至她的的床边,眼眸幽深晦暗,看着床榻上痛苦至极的人,想了想,还是伸出手,轻抚她的头,安慰她。

沈听澜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只是想告诉他,这世上有人和他一样,有人与他经历过冷漠亲情的痛苦,却也顽强活了好久。

她也清楚的明白,自己的母亲是爱她的,宋迎舟的父亲并不爱他,他更像在捏造一个完美的像他的帝王。

她很害怕,害怕宋迎舟那时的求死心,更没有去幻想自己的话能得到宋迎舟的回应。

“你听听……”

听听就好……永远不要为了感情而选择放弃自己。

“沈听澜,我幼时也像你这般,比你还不幸运,但我还是活到现在。”

这是在安慰,宋迎舟的安慰?

一时有些受宠若惊,眼神都亮了几分,沈听澜拍拍床,拉着宋迎舟坐下,又在他错愕的目光中,塞了两颗仅剩的蜜饯儿。

宋迎舟好笑地看着她,指尖修长,灵巧剥开干皮,又十分自然地塞进沈听澜的嘴里,“我母妃走的时候也给我留了件念想的东西……”

沈听澜脑子开始回忆,那段记忆自己全程参与其中,怎么会一点印象没有。

宋迎舟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簪,那支楚晚一直带着的玉簪,水仙花的模样甚是好看。

楚晚打出宫就带着,后来跟着段飒生活越来越清贫,各种首饰都被段飒拿去当了钱,唯有头上那支水仙簪子,愣是没有换。

段飒笃定是皇帝送的定情信物,次次与楚晚吵架,后来这簪子就消失了,原是落到宋迎舟手上。

只是原本六瓣的花只剩下三瓣,可怜的和香消玉殒的楚晚一般。

沈听澜觉着疑惑,亡母之物应是会好好保存的,宋迎舟这样的人更不例外,怎么会毁坏成这样。

宋迎舟看出她的不解,把水仙簪子收起来,语气淡淡:“父王看见了,把它摔碎了,我的念想也没了。”

低沉的声音,语气中裹挟的全是深重的悲伤与无奈。

宋迎舟从未恨过楚晚,哪怕她为了一个男人,放下所有,他始终忘不掉和母亲作伴的岁月。

宋楚瑜与楚晚的那一段故事,他说不清谁对谁错,段飒是千该万死,他们两个或许不是。

玉簪毁坏后,执念更加深重。

沈听澜懂他这种感觉……

她也曾在无数个黑暗的夜晚没有任何人的陪伴,狭小的房间隐藏太多的眼泪,她恨过自己的母亲,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发现自己可以坦然面对那一份阴暗。

恨其实不是爱的对立面,它反倒是爱意的另一种延续方式,即使反目,那种相同的观念也永远镌刻在灵魂深处,她的工作生活处处镌刻着母亲的痕迹。

“宋迎舟……”

鬼神神差地喊出他的名字,脱口的那一瞬间,两人皆是一愣,沈听澜犹豫两分,还是伸手触上宋迎舟手背。

宋迎舟掌心微微颤动,目光紧紧盯着她的手,手上伤痕仍在,触碰到玉簪的一瞬间,心中的怜惜如溃堤的大水,那是已经消失很久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冲破禁制,开始萌芽。

他变成了观潮的人,纵使面前是大潮翻涌,他也安静地站立着,倒不是心中静如止水,而是心里的浪潮远比外界热闹。

“宋迎舟,以后我会陪着你……”

不论是你的童年、青年、此时此刻还是未来,只要我在这个世界,每一分每一秒,我都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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