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有证据吗就抓人,信不信我去告你们啊?放开我!”
审讯室里的动静非常大,方奕然一阵一阵地大喊大叫着。
从机场把她抓了回来以后问什么她都不说,只是一直大声嚷嚷着要放她走,过分的时候还骂起警察来,简直是泼辣。
方俊铭头回招架不住,投降般地求着曾现换人。
于是曾现换了贝北进去,想着女人之间总是好说话一点的,但出乎意料的是,贝北本来挺喜欢方奕然的,现在因为她可能涉及故意杀人,形象被颠覆了,作为粉丝情绪难免激动,竟跟方奕然互骂起来了,那架势就差互相扯头发了。
“成何体统!”曾现赶紧把人赶出去,亲自上场,无奈也败下阵来,众人只能向老大求助。
连善欢无奈扶额:“这么一大群人搞不定一个女人?养你们来干什么的?”
曾现默默接了一句:“来吃饭……”
连善欢踏进审讯室的时候,那个女人有一瞬间安静了,大概是突然看到个帅气逼人的警察有点懵,但没一会儿她又恢复大叫:“你们这样抓人是犯法的!我可以告你们!你们让我见律师,我要告你们非法拘捕!”
连善欢被她的尖嗓门震得头痛,但还是给足了她表演的时间。
方奕然本身就是演员,眼看着撒泼打滚对连善欢不管用,她又转变了战术,变成可怜巴巴的弱女子,跟刚刚判若两人。
只见她眼角含泪,嘴巴一扁,语气好不可怜:“警官,你就放了我吧,我又没有做坏事,你们干什么要这么对人家……”
连善欢就站在不远处抽着烟,一个眼神都不多给她,但听她用娇滴滴的语气说话他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寒碜了。
方奕然坐在审讯椅上,手上戴着手铐,本来是没给她上手铐的,但在她跟贝北差点互撕起来之后就给她戴上了。她坐在那里,各种耍花样,但连善欢都视而不见,后来她干脆闭嘴,只是一双大眼睛一直瞪着他。
看她终于肯消停了,连善欢一根烟也抽得差不多,他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然后走近方奕然,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的威胁成分很明显。
“怎么?累了?不是挺能嚷嚷吗?看着挺人模人样的,可惜就是长了嘴。”
看着连善欢嘴角轻蔑的笑,方奕然简直气炸了,她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说过,一双眼睛瞪得极大,胸脯剧烈起伏,尖着嗓子叫:“你敢讽刺我?你们警察都是这么蛮横不讲理的吗?没有证据就随便抓人,等我出去你们就等着吃官司吧!”
连善欢是谁啊?大风大浪他什么没见过?这种小姑娘这种程度的威胁,在他听来根本就是闹着玩,他冷哼一声,说:“出得去再说吧小姑娘。”
接着他又弯下腰,用手使劲箍着方奕然的下巴,让她被迫跟自己对视:“我们这群人呢,都是素质人,你现在在这我们还能好好跟你说话,这要是去了牢里啊,我可保不齐那些狱警肯不肯手下留情了。”
说完他很满意地看到方奕然脸上闪过的惊慌,眼睛里都是不可思议。
“所以你最好老实点,想说什么要趁早,晚了可是你说都没机会说了。”
说完他松开她转身出去了。
等在外面的方俊铭问:“老大,怎么样了?”
“你们进去吧,估计现在问话她也不会招,不过她不敢闹了。”
连善欢说完曾现就过来了,跟他汇报:“老连,在方奕然的手机通讯录里找到一个私家侦探,问完话了,他承认方奕然联系过他让他查过钱炳的信息,因为给了大价钱,所以他给方奕然的那份资料非常详细,连二十多年前的发小钱明发的情况都有。”
连善欢挑眉,那就只差她买凶的证据了。
没多久连善欢又接到了章健的电话,那天离开的时候,连善欢让章健继续细查钱明发和钱炳,一有消息立刻通知自己。
“连队,原来钱炳前一阵子回来过,但是他没回家,只是在一家餐馆跟人见了一面。我查了餐馆的监控,发现他是跟一个长得跟钱明发有几分相似的人约的,我后面一追踪发现这人居然还住在镇上的酒店里,我怕耽误事就先斩后奏把他抓了起来……要是打草惊蛇了您可别怪罪我啊。”
“哪里的话,这次可得好好感谢你呢。还得麻烦你把人给我送过来,我这儿啊,就差这个人就能结案啦。”连善欢言语中都透着欣喜。
章健送来的人叫许辉,说是跟钱明发有几分相似,但细看其实一点也不像,最像的地方莫过于嘴角那颗黑痣了。
这人是个怂包,以前原本是个亡命天涯的小偷,现在一见到警察就吓得什么都招了。
他指认是方奕然给了他钱,让他半夜摸进钱明发家把煤气阀门开了,出来等了一阵子之后,又从楼下往他的窗口扔了一根点燃的蜡烛。因为钱明发家住二楼,又没有防盗窗,对于常年入室偷盗的许辉来说,要进去简直易如反掌。
之后他又联系了钱炳,钱炳跟钱明发多年不见,再加上俩人有颗一模一样的黑痣,许辉还稍微做了伪装,所以钱炳当时并没有认出他来。
闲聊中得知钱炳得了肝癌活不长了,最大的牵挂就是自己的女儿,想给她留一笔钱但实在无能为力。
所以许辉照着方奕然的吩咐,诱导他去杀害白秋箫,到时会给他五十万,他说反正你也没多少日子了,不如多为女儿想想。在金钱的诱惑下,钱炳考虑几天后就答应了他以命换命,至于当天恰好在车上的白瑞男,以及另外两个无辜的家庭根本就是始料未及。
而给他转的那两万块钱是定金,因为怕大数额转账会被警察查到,所以方奕然答应他等这件事风头过后再给钱婷婷打钱。
事到如今,方奕然也无法辩解,只好什么都交代了。
“你为什么要杀害白秋箫?”问话的是方俊铭。
一提到这个名字,方奕然瞳孔骤缩,眼底都是恨意:“因为他该死!”
“就因为他用裸照威胁你?”
方奕然冷哼一声,脸型都扭曲了:“威胁?你说得倒轻松,你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吗?他□□我!他拿我自己拼回来的事业威胁我!他让我做他的性伴侣,强制我换公司,还虐待我!逼我满足他那些变态的性幻想,你们知道一个女人浑身赤裸被倒吊着用鞭子抽是多屈辱吗?能想象到一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女明星,其实遍体鳞伤吗?你们知道我为了遮住身上的伤痕常年只能穿长袖长裤吗?”
说着说着她突然丧心病狂地冷笑了起来,笑得在场的人都心颤。
“都是他逼我的!我的事业都是我自己努力拼来的!我吃了多少苦才有今天的成绩,可是你知道她们怎么说我的吗?她们说是我!为了出名爬上了他的床!说我靠身体上位、潜规则!她们还排挤我,逼我喝油漆,还要往我脸上泼硫酸,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我来承担这一切?”
“我躺在医院洗胃的时候你们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哈哈哈哈我只想杀了那个混蛋,我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说到这她突然又哽咽了,慢慢地开始哭起来,又笑又哭的难看极了。
“他逼我吃避孕药,逼我堕胎,三次啊!我的三个孩子又做错了什么?他凭什么决定我孩子的去留啊?他完全不顾忌我,因为堕胎太多次我根本不可能再怀孕了,他毁了我成为一个母亲的可能性!我午夜梦回的时候总能看到我的孩子回来找我,他们喊着‘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可是他们不知道我有多想留下他们,可是哪怕我不堕胎他也会直接把我打到小产为止……”
她病态地笑了笑,苍白而无力:“不过现在好了,他死了,我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虽然不忍心再增加她的痛苦了,但方俊铭却不得不继续发问,他问她:“那你怎么会选择钱炳?”
方奕然仰着头,任凭眼泪顺着眼角流进耳朵里、头发里,深吸几口气,才又低下头看着方俊铭,依然带着诡异的笑:
“因为他跟我一样绝望啊,只有绝望的人才能干出极端的事。我在医院碰到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了无生气,但一心记挂他的女儿,他希望她好好生活。我也是为了我的孩子,我是为了给他们报仇,所以我们是一样的人。而且我答应给他钱,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当然会答应我了。”
“更何况,他本来就活不长了,我只是早点结束他的痛苦而已啊。”
方俊铭非常气愤:“那你就没想过那些无辜的人吗?”
方奕然整个身体往前倾情绪十分激动,声音很尖锐:“无辜?这世界有谁不无辜?我不无辜吗?我就活该被那个混蛋虐待囚禁让他毁了我所有的心血吗?我的孩子就活该被打掉吗?我们难道就该死吗?啊?”
一连串的反问问得方俊铭无言以对,此时的监控室也鸦雀无声。
方奕然其实是被逼疯的,就像她所说的那样,绝望的人才会剑走偏锋,做出极端的事情。
或许,她也曾经是位满眼闪光的可爱少女,期待有天站上舞台成为最亮的那颗星,但她即将成功的时候却被一个男人毁了,在被□□被排挤被虐待被堕胎等非人的经历之后,她眼中的光终是黯淡了,天上曾经闪耀的那颗星也陨落了。
有人说她冷漠,不惜杀害钱明发,让钱炳以命换命,沦为四个家庭的噩梦,这无可辩驳。
但谁又敢说她不可怜呢?是白秋箫先毁了她的梦,毁了她的所有。
谁不无辜?又有谁是真的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