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在檀央的中央,离月见所在的地方并不远,他们并不需要很早动身。
皇宫里今日也比较乱,卫浔二人依旧在外面住着,等待明日动身。荆行歌犯懒,打发人将两人送出去后,又躺下了。
宁天唤敲敲门,推门而入。
他看上去约莫三四十岁的模样,神色温和,看起来是很和蔼可亲。
对于他的到来荆行歌没什么反应,还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她问:“你见过云谈吗?”
之前荆行歌将他们带进宫时,宁天唤也看见了他们一面,觉得面熟,跟荆行歌提出想见见他们。可当时确实不太合适,于是荆行歌今天把二人带进了宫中。
宁天唤点头:“他是临溪人。那位卫公子,也是。”
荆行歌挪挪身子,给宁天唤留了点位置坐着:“你怎么能确定的?临溪消失许久了,十几年的时间,人的相貌可能改变不少呢。”
临溪是玄灵屠戮中消失的。玄灵屠戮距今已有十二年,算算,云谈当年最多只有三岁,以两岁作为稳妥来看。
“配剑。”宁天唤也没坐下,却十分肯定,“云谈小时候就带着那把剑。”
“啊?”荆行歌闻言,直接惊坐起来,“两岁!会走路了吗?拿剑?”
不知道怎么,又开始会不会走路的问题了。
“……会走了。确实拿着剑……剑还比他高一节,但是非要抱着,走哪都抱着。抱不了就收在空间镯,也放不下,也不给别人。”
直到现在也是。虽然从来没用过,但是一直背着那把剑。
宁天唤去临溪那年,正是玄灵屠戮那年。那时临溪没遭破坏,依旧还是那人间仙境。
荆行歌不理解:“一把剑而已,怎么能让宁叔叔记这么久?”
宁天唤目光沉了一下,记忆仿佛被拉到很远的地方。
他道:“十六年前,玄灵阁阁主身死悬崖边。他的佩剑便是那把。”
“啊?”荆行歌疑惑,“莫不是他跟玄灵阁有什么关系?”
宁天唤否定:“不能这么说。我观察过,他拔不出那把剑。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带着。”
“那卫哥哥你也是靠配剑确定的?”云谈一个奇葩就够了,总不能卫浔也三四岁佩剑吧。
“不。只是邝阳城主当年没有名为卫浔的儿子。‘卫浔’此人,曾是临溪卫家的独子。”
荆行歌觉得,话好像都听懂了,但是好像又不太懂。
宁天唤补充了一句:“可在玄灵屠戮一年后,卫城主突然有了一个儿子。他所说的是,小儿子在出生前被高人指点有一劫,所以不宜声张,需藏于府中。这样‘劫数’便找不到他;待五年之后,小儿子成功度过劫数,再出府。”
“没有人好奇过他的名字吗?”
荆行歌指的是,两个卫家的儿子名字都一样,总会有人好奇。
“卫城主的说法是,卫家先天有祖先赐名,按年龄来排。原本是该卫长轩的儿子名为卫浔,可他的儿子比卫长轩的儿子更晚出生,虽不为人所知,但是按照祖谱来写,该是他的儿子名为卫浔。而卫长轩的儿子则改名为卫毅,在玄灵屠戮中同样殒命。”
宁天唤道:“这一点,毕竟是人家卫家家事,我们也不清楚了。不过,卫城主确实是卫长轩亲兄弟。当年卫家二人——卫长轩与卫长钦,分别管理着檀央西北一方邝阳,与西南一方临溪两边疆,外敌不敢来犯,可谓名声赫赫。”
荆行歌想了想,想不通,倒头继续闭目养神。
她也不是关注别人家家事的人。这几年她自己都够憔悴了,哪顾得上卫家。
不过十二年前,她还是刚出生父母双全锦衣玉食的小公主呢。
一夜之间,就什么也没有了。
荆行歌盯着房梁,突然想起了楚覃。
她赶忙道:“话说回来,云谈和小言似乎认识。”
“他就是小言寻来帮助我的人。”
是指她无意跟乐卿言提起找一个能打的人然后乐卿言给她找来了云谈这件事。
宁天唤思忖片刻:“小言被关在清筱阁许久了,之前也一直待在雪灵谷研究医术不肯出去,能认识的人并不多。”
荆行歌耸耸肩:“不过,能在那个时候接触到小言,或许云谈在玄灵屠戮之后可能也在清筱阁。”
不过这种事谁也不好说。荆行歌方才并没想到要问云谈这个问题……问起来未免也有点冒昧。而当初乐卿言介绍的时候也只是说,他是自己的一位好友,值得信任。
顺便加了一句,虽然他看上去不太靠谱。
乐小公子交友不多,能让他称为好友的更是寥寥无几。
宁天唤望向远处,眸底是看不明白的情绪。
他道:“或许我们还有很多要知道的。我的任务,也还没有完成……你猜,卫浔现在的目标会是玄灵阁吗?”
荆行歌笑笑:“或许呢?反正我们的这一部分是没有出问题的。”
“没有直接的动机,卫浔不会想要调查玄灵阁。接下来让他去雪灵谷的机会也马上来了。”
荆行歌打断他:“先别。我们要去月见那里哦!”
宁天唤点头称是。
小公主想做什么就做吧。
荆行歌在这方面蛮积极的。第二天一大早便一蹦一跳跑去找卫浔了。在楼下喊的时候还被人骂了一通。
荆行歌委屈巴巴。总不能让她去爬人家窗子……
也不是不行。
委屈的小公主不委屈了,正偷偷摸摸路过卫浔门口准备爬窗,便跟推开房门的卫浔来了一个对视。
“……”荆行歌迅速直起身来站好,乖乖巧巧招着手,“早上好呀卫哥哥!”
“……”卫浔:“你怎么鬼鬼祟祟的?”
荆行歌摇摇头:“没有哦卫哥哥。你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出发啦!”
“我准备好了!”云谈从卫浔身后冲了出来,跟荆行歌一样兴致冲冲。
荆行歌冲不起来了:“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
“不是,你为什么在卫哥哥房间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卫哥哥房间里?”
卫浔扶额,赶在荆行歌下一个疑问出来之前一把将云谈抓住扔了出去:“回你房间收拾去!”
昨夜卫浔又做梦了。
云谈又出现了。
这次卫浔是真搞不过云谈,这厮愣是留在了他房里。明明晚上还说着要打地铺绝不打扰他,早上他就被云谈给压醒来了。
睡着睡着突然觉得憋着慌,一睁眼,云谈一张大脸扑在胸前,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那一瞬间卫浔脸都绿了。
却又突然想到了伏在自己胸前睡觉的乖乖小狗。
卫浔深吸一口气,先是两只手捂在脸上,清除了点乱七八糟的想法,然后将右手挪到了云谈头上。
他还没来得及选择是该温柔一点还是该一巴掌把他呼醒。
云谈已经睁开了眼,抬头有点茫然地看着卫浔:“卫兄?你怎么在这?”
“……”卫浔无语,“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
云谈还懵着,却已经戏精了起来:“卫兄你竟然抱着我睡,我好感动。你是不是做噩梦怕了?摸摸头,不怕不怕。”
一句话,一个摸头动作,让卫浔果断选择后者。抬手,一股力将云谈掀了出去。然后下床,开门,遇到荆行歌。
云谈摔了一下算是摔清醒了,才意识到自己晚上爬卫浔床了。刚试图解释一下自己绝对是梦游,就听到荆行歌来了。
于是他冲了出去。
然后又被卫浔给丢了。
云谈:“……”
从皇都启程去月见那里不需要很久。月见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十分豪华巨大的府邸,整体风格只能用“如梦似幻”来形容,看着层层叠叠复杂的建筑,云谈感慨:“看着就像一群有钱人。这地方还怪漂亮,我们临溪第一,我可以认这里为第二。”
“反正没我们有钱。”荆行歌抱着胳膊不服气地走了进去。
云谈耸耸肩。
现在王室乱七八糟的。倒不过确实,不管怎么样楚覃肯定不会允许月见比王室有钱。
“卫兄,听说月见女子各个都是闭月羞花的容颜。”
卫浔“哦”了一声:“关我什么事?还有你那破叶子,能不能别叼在嘴里晃来晃去的?”
明明好几天没见他干这事了。今天一转眼,不知道云谈又从哪捡了片叶子叼嘴里。
死装死装的。
云谈将叶子夹在指尖,煞有介事,却也不打算逃出上一个话题:“此言差矣。人皆有爱美之心,说不定在这里你就遇到自己真命天女了呢?”
“不知道卫兄这样的,喜欢的会是什么样的姑娘?”
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于是卫浔果断地走开了,选择不理会云谈。
云谈死皮赖脸缠上去:“别不理人嘛卫兄。”
卫浔当然不理他。
一路缠着卫浔,等到云谈注意到眼前场景时,整个大厅布满白色。
跨过门槛的时候,卫浔拨开挂着的白色纱幔,中间一个白色的“囍”字赫然映入眼帘。
在月见人眼中或许是吉利的。
但在他们眼中确实瘆得慌。
……对月见人也不能多正常吧。这不是葬礼吗,挂一个“囍”字在葬礼也是月见独特的传统吗?
云谈看向荆行歌。
荆行歌:……别看我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