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下禁声咒啊？”
侯文看了会自己阵法里鼠须中年男人手脚并用表情扭曲的夸张默剧，大为不解的挠了挠头。
槐微看看他，又看了眼聂执:“我就知道，聂执的喜好一直没变，他只乐意带傻的。”
“我，你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侯文想替自己辩解两句，话出口又想到什么，恍然大悟:“是聂执干的！”
槐微意外的抬抬眼:“也不是很傻嘛。”
侯文默不作声的离她远了点。
他叔可是跟他说了，这女人是个千年大妖，是能当着聂执面跟甘野打架，还能安然无恙这么多年，叫他没事别招惹。
“邓老板这是怎么了？”
作为一个一切向钱看的打工人高素养，柴喜关心了一下自己的前不知道多少任老板的心理状态，给了个友情提醒。
“邓老板，这里都是一起的，你有事说事儿，我记得打架您也不在行啊。”
槐微掏出一把匕首:“杀妖炼器我在行，邓从善，我想你的妖身很久了，之前甘野还说把你送给我炼东西，炼好了我两对半分。
结果送了三百年我也没见着根毛，不过他说话一向没谱我也没真当回事，没想到你消失三百年是躲这了。”
邓从善立刻冷静了。
甘野强调了一句:“我有谱的。”
侯文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你有个鬼。”
甘野没力气跟他吵吵，张口去咬聂执，让他帮自己说话。
聂执摸了下他脑门，确定他没退化出角，拇指顺带点了下他的鼻尖，算是让他安分一点，被他一口咬住手指也没在意。
侯文说完又走开两步，离槐微远远的，小心谨慎的问他:“姐，你炼东西，不用活人吧？”
槐微一脸你在想什么鬼东西的表情:“小说看多了吧，我要是肆无忌惮用活的生灵炼东西，别的不说，行走人间的神就先来灭了我了。
就你背后那个，别看他名义上是祸神，过去一千多年他杀了不知道多少不守规矩的神魔妖物。”
侯文念了句乖乖，忍不住发出质疑:“神也杀？那甘野是怎么活这么久的？”
“……”
这个问题槐微不想回答。
柴喜主动答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甘老板是最守规矩的，没有之一。”
侯文呵呵一笑。
柴喜大概也知道这话太瞎，低头摸摸鼻子:“他守他海上的规矩。”
侯文仔细想了想海上的规矩是什么，他走了一趟海，真没听说过海上有多少规矩，尽都是些海船上的不成文规则。
柴喜看他没反应过来，提醒他:“海上，领主的权威至高无上，不容冒犯。”
“……”
侯文嘴角微僵。
好么，好一个至高无上。
规矩都是他定的，可不是他最守规矩。
侯文硬邦邦道:“那可真守规矩。”
柴喜眼神游移:“是啊，就是不知道邓老板怎么惹到他了，能让他说出要生炼的话。”
事情的经过当事者之一的甘野早就忘了，他不太感兴趣的扫了眼困在阵法里的中年男人，扭头继续埋头，像是要睡了。
邓从善说不出话，聂执看着也不像要解开禁声咒，更没有答疑解惑的意思。
两个好奇宝宝看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槐微脸上，满脸求知欲。
槐微用匕首隔着阵法在邓从善身上比划来比划去，比划的邓从善从这头缩到那头，最后放下匕首，纳闷道:“我记得你是有点本事的，是因为有用才没杀你？”
甘野作为领主日常确实不怎么管事，他一出手都是大事，基本是奔着诛杀去的。
作乱伤害别族的海族，猎杀海族的种族，他都杀了不少。
海族求援是能直接被领主听见的，不论海族分居何处，讯息都能直接到达甘野耳边。
槐微注意到邓从善，是她垂涎他的妖身有用，想讨要他几根毛发。
甘野能注意到邓从善，是邓从善当时的身份，做的那些事。
侯文忍不住问她:“姐，我没听懂。”
柴喜附和:“我也没听懂。”
“哦，邓从善以前是管皇家贡品这块的，专门负责为皇家献上他们需要的东西。”
槐微指了指好像睡着的甘野:“他做领主的时候跟别的几位不一样。”
她重点看了眼现询。
现询一脸无辜带了点困惑的看她。
“看我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甘野允许他的海族成员上岸，只要他们有这个想法。”
现询脸上的表情消失。
槐微用手指擦了擦匕首，放了回刀鞘:“海族上岸多了就有个问题，即便他们能适应人间的规矩不惹事不冒尖，也不能改变他们是海兽的事实，陆地一直缺少水系资源。”
“十几个，或者几十个看起来自己打拼，没有强硬后台的海兽，陆地上的极少数种族，他们不挑事，事也会找到他们。”
“肉可以吃，皮骨可以入药炼器，晶魄可以增加修为，哪怕一小块晶魄碎片镶嵌在匕首上都能闪闪发光，这都是少见的水系晶魄。”
槐微缓缓说出残忍事实:“能上岸的都至少具备一定智慧，而陆地把这些上岸的海兽当成了资源。”
各个种族对资源的处理方法，不用细说，就连侯文都瞬间明白了过来。
“他就没想过告诉聂执？”
聂执在陆地经营这么久了，不论如何最起码他能护住这些想上岸的海族。
槐微眼底流露出怜悯。
侯文反应过来:“不对，连你都知道，聂执怎么会不知道？他就没帮忙？”
“帮不了。”
柴喜听到这里已经懂了:“他们是神，无法插手自然规则。”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海兽吃掉入侵领地的人，人吃掉入侵的海兽，这是自然演化规则。”
侯文大为不解:“他不是领主吗？他都不能出手管？”
聂执摸了摸甘野的耳后:“他的领地是海，不在陆地。”
甘野可以选择给或者不给海兽自由，他给了自由，海兽登陆后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侯文说不出话了。
过了一会，他连连摇头:“不对不对，你要说别的神遵守规则我信，你说甘野和聂执遵守规则，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有问题！
这个事摊上这两个家伙本身就有问题！
是不能直接出手，可如果别族知道海兽的靠山是聂执，谁敢再动？
槐微点头:“确实凡是有例外，在陆地动了手的海兽保不住，其他还是能想出办法护一护的，所以甘野想了一招。”
侯文听到居然不是聂执出的主意，顿时觉得不妙。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碰瓷，”槐微看邓从善自闭的样就想笑:“前面说了，甘野自己是最守规矩的，而海族领主的威严不容冒犯，冒犯者只有臣服或者死这两种选择。”
她蹲在邓从善面前，面露同情:“老邓，你既然没死，显而易见是选了臣服。”
邓从善可称得上是面如死灰。
一失足成千古恨。
邓从善行走人世间两千多年，就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栽在当时未满千岁的小小海神手里。
如果他是栽聂执手里，栽进任何一个精心挖掘的陷阱里，他都不至于生这么大气。
偏偏是在他眼里连离不开海，年纪小，还缺心眼的甘野。
一个连陷阱都算不上的雕虫小技。
是强行碰瓷后的武力镇压！
丢脸丢的他险些悬梁自尽。
甘野当时蹲在他面前，没有嘲笑得意的神色，语气平平:“你自尽，或者我动手。”
邓从善看得出来，甘野是没有打算给他一条活路的。
他这个在岸上猎杀过海族的妖，即便修炼成地仙，在他眼里也仅仅只是个半只脚越界的违逆者。
邓从善也看的出来，甘野想让海族有更多选择，而登陆后海族遇到的困难，他没办法妥善处理。
并且，邓从善同样看出来，甘野这事办的急了，他急需处理掉海族在陆地的困境。
否则区区一个邓从善，他不会靠这种不入流的理由强行出手抹杀他。
比起老谋深算的聂执，不经常行走人间，不接触外族的甘野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在邓从善眼里称得上单纯无害。
他暗叹一声栽了:“我可以尊你为主。”
“不需要。”
甘野上岸时间有限，他没有功夫跟邓从善废话，抬手就要杀他。
当时帮他找到邓从善的是槐微，她拦住了甘野:“留着他更有用，搞不好他能帮你解决海族在岸上的麻烦，我需要他的毛发也是个长期的需求，还是别杀他的好。”
槐微当时劝那一句，纯属是她需要活体剪下来的毛发，每次用量都不多，但每次要用临时找邓从善讨要也挺烦的。
邓从善知道甘野是动了杀心的，他听了槐微的话也没打算留活口，但很奇怪的是他当时回了下头。
邓从善也跟着他往那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他只听到甘野低声嗯了一声，似乎在答应什么。
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邓从善是不擅长战斗，他修炼两千多年不是假的，这场战斗如果不是甘野和槐微合伙算计他，他即便打不过也能跑。
在陆地，即便是聂执来了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抓住全力逃跑的他。
槐微看甘野手依旧抬着，像是不打算放过的样子，有些惋惜自己即将到手的炼器材料长期供应者。
“你要是想不通就等聂执来，他主意多，肯定能想到合适的办法。”
甘野猛的扭头看她:“你叫了聂执？”
他的表情语气都太不对劲了，像是本来就很急，现在更是火上浇油的急切，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就要下手。
邓从善视死如归的闭上眼睛。
“你等等，”槐微立刻拦住了他下死手，声音尖锐:“你没告诉聂执？”
“这是你自己的主意？！”
甘野攻击一滞，比起他自己停下来，更像是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手，他表情微变，咬着牙瞪她。
“你叫他干嘛！”
槐微瞬间明白了这个家伙根本没有之前跟她说的那么好:“你每次打架都是他善的后，也没说不能叫他，他比你靠谱多了，起码他能帮你收拾现在的烂摊子。”
甘野顶了顶尖牙:“之前是打架，这次是违规，能一样吗？
叫了他，他收拾完烂摊子就该收拾我了，我就不应该叫你！”
邓从善心里已经在想怎么磨蹭到聂执赶来，就算告状没有效果，起码命是保住了。
槐微几乎要跳起来跟他打一架:“不叫我你能逮住他？违规？你疯了吧！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甘野收回手，指骨顶了顶眉心:“我没时间跟你们废话了。”
他抓起邓从善就走。
槐微看得出他的急切，连忙喊他:“你别杀他！”
远远传过来一声回答:“知道了！”
别说槐微不信，被抓着的邓从善更不信。
后面怎么处理的邓从善，槐微就不知道了，那以后她再也没听说过邓从善活动的踪迹。
聂执听说这件事赶到的时候甘野已经带着邓从善跑了。
槐微也没敢多说她跟甘野私下的交易，支支吾吾的跟迟来的聂执说:“最多打一顿，不会有事的。”
她实在不会撒谎。
事实上，能跟聂执做朋友的，能够了解到他私事的那些朋友，都骗不了他。
了解过大概经过，侯文觉得不可思议:“聂执就没搭把手？”
这事儿柴喜知道，连忙叫屈:“搭了，怎么没搭，我能收集到信息的海族都安顿好了。
我就不知道甘野在这事上拧巴什么，他是一句话都不肯透，但凡他透个名单送上岸，哪还需要我辛辛苦苦去找。”
甘野打了哈欠:“我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侯文呵呵笑:“装，再装。”
聂执垂眸帮他调整了下姿势:“他不是装，他是不记得了。”
因为那之后不久，甘野就死在了神地，灵魂一分为二，记忆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