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夜，我又做了一个梦。

我很少会做这种连续的梦，像是看一部首尾连贯的电视剧，每一个情节都息息相关。而我的梦里，只有里维。

我发现自己再一次回到了那个四角亭子，里维就坐在我身边，抱怨我来的太迟，他等的不耐烦了。

“今天有什么活动吗？”我跟着他从亭子出去，今天是一个好天气，深色的夜幕是密布的星海，树木安静极了，只有远处的虫鸣和鸟儿的啼叫。

少年把长发编成了一条漂亮的麻花辫，额头和两鬓的碎发散落着，左耳垂上带着的耳饰是挂着2片小枫叶的圆环，随着走动的动作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他比第一次见面要打扮的更正式，连手腕都带着漂亮的钻石护腕。

“带你去看我的黑暗神殿。告诉你一个秘密，塞拉，在任何黑暗的地方靠近树木河流，黑暗信徒都能找到我的神殿。”他这么说。他对我伸出手。“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我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上，看着他带着我穿过黑色的漩涡。

黑暗神里维是个货真价实的少年，但是他的信徒给他修的教堂就像是某个恐怖鬼屋，哥特式的尖顶，恶魔一般的雕像，黑乎乎的配色，跪在地上祈祷的主教供奉的都是一些人或者动物的器官，血色淋漓，对眼睛非常不友好。好像这里住的人是某个搅和邪恶魔药的诡异老婆婆，或者舔着血嘎嘎嘎笑的变态吸血鬼。

看着实在邪恶极了。

看着里维的表情，我知道他也是嫌弃的。

少年还是挑剔地看着上面阴森森，跟自己丝毫不像的神像。“我的第一座教堂居然是这样的，跟莱娜的那几座教堂差的太远了。”

我没见过光明女神的教堂，但是可以想到，估计有雪白的大理石柱，柔和光亮的屋顶，长廊和大厅都细细潺潺的溪流，各色鲜艳的花朵藤蔓，穿着华丽的主教和红主教双手合拢，对着华美沉默的女神像期待

“就这么在意？”

“当然在意！”里维叹气，“我看过莱娜的神殿，又明亮又漂亮，怎么我的神殿就这么丑。”

“也许你可以跟主教说一下，让他给你修一座漂亮的神殿。”我好笑地拿出在森林摘的果子放在祭坛上，“这个作为祭祀的礼物怎么样？”我双手交握，闭上眼睛诚心许愿，“如何，听见没有？”

“‘希望黑暗神里维可以保佑我暴富。’我听见了，你很缺钱？”里维问，“我记得你说你父亲很有钱。”

“是呀，他很有钱，但不是我的钱。我准备离开家独立，所以我需要攒一笔钱买栋房子。”

“不太理解，我和莱娜没有父亲，”里维别扭地拿起那个果子，“不过看你这么有志气，我就满足你这个愿望吧。”

“那我就当真了。”

他往自己的身上擦了擦，咬了一口。我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个果子还没洗呢，“你为什么是这个表情？”里维问，“挺甜的，你也想吃这个果子？”

“不。我不爱吃甜的。”我这辈子都不想吃甜的东西了。

那种感觉太过难受，吃下去的甜食就像是苦的涩的，让我倍感痛苦。

里维没有多问，只是耸耸肩，“不想吃就不吃。”他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才不追究难懂又复杂的问题。我觉得自己应该学习他的洒脱。

大概是祈祷起效果了。我后面做了几个不错的单子，赚了一笔启动基金，开了个小公司，我提供技术，压榨招聘来的的哥谭员工。

所以纠结父女感情有什么用，还不如赚钱香。我乐观地想。

之后的日子，我总是在那个四角亭醒来，偶尔里维在我身边，偶尔他不在。他不在的时候，我就会去附近的镇子里闲逛。这里的人穿着荨麻做的衣服，与其说是衣服，更像是一条开了大口的布，套住脖子，布的两面遮住人的身体，再用一根粗绳子绑着腰部。吃的是黑面包，零食是用粗盐炒的豌豆子，配上一杯淡啤酒，就能解决一餐，手头富裕的可以给面包抹点果酱或者蜂蜜，又是一种风味。

我逐渐摸清了这个世界的情况，这里是一个魔法世界，大概1/10的人有魔法天赋，没有魔法的人也可以成为骑士，经历严酷的训练学到骑士的技能。这些魔法师骑士按照地域和实力分为十几个国家，还有专门的魔法学校和骑士学院。

“魔法学校？”

“是呀。”里维说，“北方就有一所学校，迷雾森林和星海湖之间，名叫圣耶斯莫拉魔法学院，是最好的魔法学院，那里的校长是个活了五百年的老妖怪，莱娜告诉我他以前还是一个被几个国家通缉的黑魔法师。之后躲在星海湖当起来老师，还特别古怪，每年只招手几个天赋异禀的学生。”

我有些好奇。

“你如果去申请，你肯定能被选中。”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你可是我黑暗神里维的朋友，有这个身份，你想做在斯兰王国的王座都足够，更何况你身上还有火神神格，要是学起来，保准你是最棒的火焰魔法师。”

这里有不少神明，光明女神莱娜和黑暗神里维是一对姐弟，但是光明女神的信徒比里维多得多，除此之外还有海神，四季女神，时间神，夜神，他们各有各的信徒，各有各的教堂。火神是其中之一。

附近的城村流传了许多故事，据说这位火神是锻造之神，制作了各种各样的武器，这些武器助力了人类对神明的战争，人神之战中，神明赢得了胜利，他们处决了火神，把他的神格藏在某一个火神神殿中，等待另外一个火神到来。

传说都是半真半假，但黑暗神说火神神格在我身上，就是在我身上。问题是为什么——里维没有解释，他似乎觉得火神神格在我身上相当理所当然，我没有进什么教堂的记忆，想不通就没有想了，专心倾听里维的少年心事。

里维是所有神明中年纪最小，信徒也最少，这个没有电力的世界，人们依旧害怕黑夜和未知，但作为组成世界几位主神之一的黑暗神，里维是仅次于光明女神的强大神明，他的力量可以内敛，可以狂暴，可以沉默，也可以覆灭。

只是夜晚太安谧，诞生在黑暗的少年神明太过孤独，他想要一个伙伴。

“我已经有了，父神给我和莱娜一颗种子。”里维高兴地说，“这颗种子可以接受我或者莱娜的力量，然后孵化成为一个智慧生物。”

听起来那像是一个蛋，而不是种子。

“莱娜答应我，让我灌入黑暗神力，我想把那个孩子留在黑暗里，让他成为我的黑暗圣子，如果他做得好，他甚至可以当我的教皇。”

我看着少年的侧脸，“不错的计划，我相信你会得偿所愿的。”

再次睁开眼睛，又是韦恩庄园的房间。

外面响起阿福的敲门声，“塞拉菲娜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今天要下楼用餐吗？”

“不用了。谢谢你阿福，我还有点事情要做。”

门外的老人似乎叹了气，“可3个月后就是赛拉小姐的十八岁生日了，布鲁斯老爷还想为您举办庆生宴会。也许小姐应该和布鲁斯老爷好好谈谈。”

我和布鲁斯做不到的就是好好谈谈。

我走过去打开门，抬手托住阿福的手，“不用了。只是一个生日，我不想庆祝，也不想举办宴会，怪麻烦的。阿福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别为了这点小事劳心了。”

阿福叹气，“这可不是小事。”

“这就是小事。”我从小到大的生日宴会，布鲁斯没几个能准时参加的，精心准备就会让人期待，来迟了不能解释就会让人失望，次数多了也就可有可无了。

到后来我就意识到，我出生的日子就是一天普通的日子，没什么值得庆祝的。

而且，我记得提姆比我大两个多月，他的18岁生日快到了。布鲁斯不应该为提姆好好举办一个宴会吗？“提姆的生日宴会呢？”

阿福没想到我会提到这个，有些惊讶地回复我，“已经在准备了，小姐，就定在下周六的晚上。你想参加吗？塞拉小姐。”

我摇摇头，“我不就去扫兴了。”

……

“因为你的三哥要过生日了，所以你特地来带我给你当参谋买礼物。”下午，被我叫出来的劳拉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哦，感觉塞拉你对德雷克学长怪好的。”

“我有吗？”

哥谭总是阴云密布，但不代表这里的夏日不热，我换了一身短袖和短裤，外面套着轻薄的白色防晒大衣，脸上戴着墨镜，依旧热的出汗，相反劳拉却清清爽爽的，我看着她穿着长牛仔裤，实在不明白这孩子怎么就不热呢。

“有的。”劳拉伸出手指给我举例，“你会给他处理文件，上次买的U型枕头也是给他的，你发现咖啡机坏了，还会买新的咖啡机偷偷换上，还有这次，我可从没见过你给你的哥哥们或者韦恩先生买礼物。”

这怎么没有，我还给劳拉，还有纽约的朋友们买过，但是我知道劳拉说的不是这些人。“其实我给过杰森生日礼物。”

“杰森？你的二哥。”

“我送了一本书，《三个火枪手》。”

“是你从自己书架拿的吧。”劳拉戳中了真相，我那时候才11岁，想着杰森喜欢看书，就从以前布鲁斯给我买的一堆书里找到那本，不过那可是珍稀的初版书呀，杰森收到了还很高兴。

不止这样，第二年我拿了自己剩下的零花钱给他订了神奇女侠只在埃及才卖的周边毯子，杰森笑得像是一个小傻子。还是第三年，第四年——

我掠过这些话题，只是耸耸肩，“毕竟是提姆的18岁生日，我还住在韦恩庄园，总不能生日会当天，什么都不表示，那很尴尬。”

当然，主要是我觉得自己用着人家赚的钱，什么都不表示太丧良心了，是的，我说的就是布鲁斯·韦恩，他真的应该摸摸自己的胸口看看良心还在不在。

“你说的对，18岁生日挺重要的。”劳拉问，“你打算买什么？”

“我也不知道。”提姆是家里最有钱的一个，他想要什么都不缺，我也给不了什么好礼物，随便选一个尽尽心意就可以。

于是乎，劳拉陪着我逛了整个大商场，就看着我买了一只2米长的绿色恐龙抱枕，我摸了摸手感，恐龙抱枕里的棉絮和中草药包塞得很实在，摸起来鼓鼓囊囊，带着药草香味，抱着睡觉一定很舒服。

劳拉对我竖起大拇指，“学长确实一副缺觉的样子，塞拉，真是一个好礼物。我都想要了。”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又买了2个，一个一米五绿色仙人掌抱枕给自己，一个一米五白色眼镜流氓兔抱枕给劳拉，2个女孩带着3个大抱枕实在寸步难行，我打了车把劳拉送回家，又叫司机把我送去韦恩庄园。

结果，送完劳拉，司机掏出一把手枪，对我微笑，“终于逮到你了韦恩小姐咔咔咔咔。”

我：“……”

“有你在手，韦恩那个草包废物肯定愿意拿五千万来换吧咔咔咔咔。”

我：“……”原来是绑架勒索，居然还能等劳拉走了再动手，你人还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