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拾舟被打蒙了，看着眼前红了眼眶、委屈巴巴的人，心道该委屈的是他吧？
“卫拾舟，你打我啊！打我出出气，打我消消气，等脑子的气出了你就清醒了，再来和我说话！”
脸颊有些痛。
卫拾舟是真的被他弄懵了，“谢安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听过脑子进水的把水抖出来，没听过把脑子里的气打出来的。
抓着衣领的手攥紧几分。
此刻在卫拾舟眼里，他就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谢安咬牙，不明白都被他揍了这个人怎么还能这么淡定，三日前打人的劲都去哪了？
等着，他一定要把这人打清醒，都说的什么混账话！
卫拾舟不想同他争辩什么，奈何谢安揪着不放，一拳一拳打下来，嘴里嚷嚷骂他脑子有病说不修仙就不修仙之类的话。
越说越离谱，卫拾舟心里也是憋着一团火，挨了几拳后终于忍不住爆发，和他扭在一起，拳头如雨点般砸下。
“啊！”
“卫拾舟你还真特么下重手啊！”
“老子好心帮你，你是一点不领情啊！”
“嗷呜！轻点轻点！卫拾舟我错了啊啊啊！”
谢安好心办坏事，自讨苦吃啊。
他看出来卫拾舟心里不痛快，想着打一场解解气，谁知把自己搭进去了。
哀嚎声很快引来秦西焉和施画。
看着被卫拾舟压着打的谢安，二人皆是一阵无语，忙不迭上去把人拉开。
秦西焉看着谢安脸上的伤，青一块紫一块，忍不住小声笑了下：“谢师弟，让你来开解开解他，怎么还打一块了？”
谢安痛得呲牙咧嘴，“卫拾舟，你狼心狗肺啊！”
卫拾舟不语，瞥了眼施画拉住自己胳膊的手，立马转头藏下脸上的躁意。
他脸上也挂彩，谢安一开始的那几拳夹了怨气，下手不轻，在有好感的少女面前这般狼狈，换做是谁都会不好意思。
秦西焉转头又来指责他：“卫师弟你也是，才被师尊罚过又和谢师弟打一块，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
卫拾舟沉默。
谢安红着眼小声反驳：“我揍他还不是因为他说不想修仙了。”
他们四人认识这么久，他早把大家当做一个团体的人，团体怎么能少人呢。
哦不对，加上江青梧应该是五个人了。
秦西焉气笑了，朝施画点了点头，把谢安带出去。
离开之前，她留下一句话。
“卫师弟，我也不问那么多，你想放弃修仙，是发自内心的吗？”
凡人修仙并不容易，更何况卫拾舟天赋不一般，修仙于他是最好的选择。
秦西焉劝的几句，只是不希望卫拾舟将来会后悔。
施画抬头去看他，只能看到他微红的耳根。
“卫拾舟……”
“让我一个人静静吧。”卫拾舟的声音很闷，似乎疲累极了，“江青梧，我不想你看见我现在难堪的样子。”
施画下意识当做是少年的窘迫，松开他的胳膊退出几步，因为卫拾舟看不见她，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冷淡，若是卫拾舟回头，一定会震惊她此刻与漱玉仙尊的相似。
卫拾舟的情况，比施画想象的要严重，难怪天道会这么着急。
“好，”她盯着少年微红的耳根，轻声道，“卫拾舟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的。”
卫拾舟似有所动容，稍稍侧过来一点。
施画觑见他哭红的眼眶。
仅对视一息，她折身离开。
卫拾舟静静站在原地，盯着架上的丹药发呆。
*
距离宗门大比只剩两年，池轻轩传音不日将回宗，待处理完花槿容的后事，亲自去和自己徒弟谈谈。
在此之前，池轻轩私下传音施画。
“师姐，拾舟那边还要劳你多劝劝，我想着他与你同为仙骨，或许有希望开解一二。”
能不能开解施画暂不清楚。
她侧眸睨了眼变回纸人，蹦蹦跶跶跳到果盘里，正大快朵颐着，就被小草的藤蔓抢走。
纸人生起气来，扑倒小草花盆里，扯着它的藤蔓。
云尧这个纸人怎么和本人一样贪吃。
施画懒得给仙草起名，就这么小草小草唤着，仙草也坦然接受这个名字，高兴的藤蔓弯出一个爱心。
“师姐？”
施画回神，轻声应下，“我尽量一试。”
江青梧的身份都劝不了一二，更不用说漱玉仙尊这个一开始就被卫拾舟厌恶的身份。
看来她要换一个策略。
“好，麻烦师姐了。”
传音结束。
系统的声音再次冒出。
【仙尊预备怎么办？】
施画扭动手腕，眼底冷光乍现，“怀柔政策不行，本尊便来硬的！”
系统一惊，【仙尊切莫冲动啊，男主哪是你的对手哇！】
“本尊知道，你不是看见本尊用江青梧的身份去开解他么，有效果吗？他连嘴巴都不张，不来硬的能行？”
系统语塞。
施画一想到卫拾舟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姿态，气不打一处来。
“再者，你们瞧瞧现在的男主，符合你们描述的吗？”
“这就是……修仙界前所未有的修仙天才。”
系统小声争辩：【……男主都是需要锤炼打磨的嘛。】
施画深呼一口气。
锤炼打磨……好，没问题！
她这不就是准备打磨打磨卫拾舟么。
系统检测到她的想法，居然觉得她说的在理，忍不住赞同……
【好，那仙尊加油！】
反正天道也没规定仙尊怎么做。
施画再次看了眼一草一纸，还打在一块，摇了摇头布下结界，御剑离开。
细数起来，施画离开自己仙府的次数屈指可数。
拜师一次，南海一次，碧虚宫一次。
这已经是百年来最频繁的一次，不过在宗门弟子眼中，施画仍旧是久不踏出仙府，他们最近的一次印象，便是拜师那次。
施画是低调出行的。
然而她太久不出府，已经快忘了宗门弟子晚间修行的时间，于是乎便有一群晚间修行的弟子，在月色照耀下的夜空中，看见一抹冰霜般的剑气滑过头顶。
剑上站着的人万分熟悉。
“是仙尊啊！”
有人惊呼，瞬间引起周围弟子的骚动。
漱玉仙尊之姿，百年难见，今日是撞了什么大运能瞧见仙尊出府？
要知道漱玉仙尊时常闭关，哪怕出关也是在自己的仙府带着，今儿个居然无故出府了？！
骚动越来越大。
施画隐约听见动静，低头一看，下面乌泱泱站了一群人，甚至有个别几个追着她的剑跑。
施画：？
这是什么情况？
【自然是仙尊之姿，令众弟子倾慕不已，难得见到仙尊本人，定然要好好瞻仰一二。】
系统也开始文绉绉说起话来。
施画扶额，眼瞧着底下的动静越来越大，立马加速飞离。
“啊，仙尊！”
“有生之年能见到仙尊，无憾了啊！”
过于夸张了些。
施画如是想着。
*
今日是玄隐仙宗七日集训的日子。
秦西焉三人都下山去集训，偌大的仙府只有卫拾舟一人独居。
夜黑风高，寂静寒凉。
卫拾舟辗转反侧，透过半开的窗户，望见洋洋洒下的月辉，夜风悄然溜进来，吹翻桌案上的书册。
哗哗翻页声尤为清晰。
卫拾舟坐起身，忽然察觉有人靠近，猛地转头朝窗外看去，不期然撞进一双清冷的眸子。
卫拾舟：！
立时如炸毛的猫，尖叫着四处逃窜。
幼猫再如何挣扎，也逃不过被人捏住后颈的命运。
漆黑的空中剑光如流星迅速划过。
集训刚结束，众弟子收拾起身预备离开，抬眸的瞬间，看见剑气划过的剑痕盘旋半空，不远处的青色身影笔直孤冷，如果忽略她手里拎着的人的话。
“放我下来！就算你是仙尊也不能这般肆意妄为！”
“施画！你放我下来啊啊啊！”
“你给小爷等着，小爷一定要削了你的——唔唔唔！”
嘴巴被封住。
众弟子目瞪口呆望着仙尊绝尘而去的背影。
方才那声音，是在骂漱玉仙尊？
谁这么有本事哇！
秦西焉本来都要离开了，听到卫拾舟的声音才停住，尤其是听到他嘴里骂的人，眼里的震惊不比周围的弟子少。
卫师弟和……仙尊？
*
后山竹林幽静清冷。
乳白的月光仿佛给竹叶镀了一层银色。
剑光劈过，柱子被剑风扫弯，枝头的叶子簌簌扑落，又是一道剑风，卷起竹叶打在卫拾舟脸上。
卫拾舟呸呸吐了几口。
屁股落地的剧痛历历在目。
这恶女居然把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扔下来！
若不是他筑基后脱去凡人之体，指不定要死在这里，今天恶女又发什么疯，现在不是没有她的剧情吗？！
嗡！
卫拾舟刚从地上爬起来，脑门上的一缕头发就被她的剑气斩断，吓得直接跪下。
喉咙吞咽了下。
“师、师伯，弟子没做错任何事啊……”
女子神色发冷，眼中似夹了愠色，那冰凉的剑尖挑起他的下巴。
“本尊做事从不讲道理，明日去和清玄认错，老老实实给本尊修炼！”
卫拾舟梗着脖子不答应。
这剧情真是够了，居然安排恶女来抓他回去修炼！
施画看穿他的心思，“不依？”
卫拾舟脖子一伸，两眼一闭：“师伯要打要杀，只管动手！”
【不行啊啊啊！】
【仙尊求你了，好好开导男主吧，他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啊！仙尊！】
施画弯腰，横剑抵在他脖子上，清冷的眸子一错不错注视他，对他的以命相逼浑然不在意。
眼神冷的，没有感情。
“你以为本尊不敢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