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还悬在空中比圆，脸上表情已经愣住。
我。
没有。
听错吧。
沈堪眠刚才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帮他。
照顾小猫？
三小时前，费南风家客厅。
“小沈，啥都不要我准备啊，这只是老大贼能吃，吃饱就睡很省心的，给你养阿姨可放心了，不像费南风，两腿一翘，啥都不管。”能看出来，费南风妈妈还有点舍不得。
把猫揣进大衣里，沈堪眠承诺，“阿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它。”
“好好，主要是这几个月猫毛过敏厉害，鼻炎反复发，身上也出疹子，能赶紧给它们找到好人家就放心了。有什么不懂的随时跟我说，帮你搭把手没问题。”
费南风母亲只是抱了抱小猫，眼眶四周已经蔓延密密麻麻红色疹子，讲话也有浓重鼻音。
猫毛过敏原来这么严重。
......
此时沈堪眠两腿一翘，靠坐沙发，无奈耸肩。
“我，猫毛过敏。但是它，”指向小猫方向，白色糯米团子好不容易爬上二楼吊床，翻了两个跟头，又滚下来，“它这么蠢，需要人照顾。”
语音刚落，苏有梦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还要养猫？”都猫毛过敏了，干嘛突然养啊，而且他刚才一直在撸猫，什么反应也没有。
跟着追问：“而且你怎么一点过敏反应都没有？”不是应该狂打喷嚏，流眼泪，或者皮肤发红吗？
没想到她这么较真，沈堪眠稍稍坐直身体，轻咳一声，摸摸脖子，“我过敏是，起疹子。”
眼前人两步走到他面前，弯腰。
沈堪眠被她突如其来的探究欲吓到，垂下手，后背向沙发靠背让了让，使他们之间空出一些距离。
苏有梦背着手，眼镜滑落到鼻尖上面，左右查看时，耳旁发丝晃动几下。
她食指按回镜框，噘嘴的样子像刚入行的考古学家。
但他不是文物。
再看要露馅儿了。
考古学家竟然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是挺红的，脖子和耳朵都很红，你还是不要近距离接触小猫比较好，过敏应该很难受吧。”说完，终于离开。
沈堪眠稍稍坐直：“嗯，难受。”
听说过敏的人，严重起来会感觉喘不上来气儿，原来都是真的。苏有梦心疼沈堪眠几秒钟，刚才他看起来——
呼吸都有点困难哎。
抱着双臂，思肘片刻，沈堪眠不能好好照顾它，它又那么小，朋友已经送出，再还回去恐怕不礼貌。况且还说是好朋友送的，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人，“你希望我怎么照顾它呢？”
她仔细盘算过，每天如果早晚来实在太勉强，万一美术考核通过，还不知道美术班的具体安排，可能只能两三天来一趟。
那......
沈堪眠不会被猫屎臭死吧？
小猫也好可怜啊，没有人陪它玩，猫粮零食也不能及时吃到新鲜的，还要坚持使用环境堪忧的如厕环境。
沈堪眠微笑，回：“请你帮忙，还是听听你的考虑。”
苏有梦说完顾虑，两人半天没讨论出结果，她走向窗边，在小猫身边坐下，它瞬间对猫爬架失去了兴趣，用山竹小爪子搭在苏有梦腿上，琉璃般闪亮的眼珠子可怜巴巴看她。
房间再次陷入沉寂，只有小猫轻柔的踩奶和咕噜声，苏有梦小声开口，“那如果......”
她深吸一口气。
“我暂时住过来照顾它的话，方便吗？”
说完抬头去看沈堪眠，他正侧身，目光落在她们身上，一边胳膊随意搭在沙发边，四目相对他浅浅一笑，爽快回：“好啊。”
有些后知后觉的苏有梦大脑空白。
又加一句，“平时我都住隔壁画室，我们的作息可能不太相同，所以不用管我，照顾好自己，”他停顿，“和猫就行。”
苏有梦抿抿嘴，“你也尽快看看，有没有人能帮忙照顾小猫，住在这里，总归是添麻烦的。”
他利索起身：“不麻烦，吃饭了吗？”
“还没。”其实早就饿了，但是没好意思开冰箱。
沈堪眠看了眼时间。
“给你点外卖，我回画室睡一会，两点五十喊我。”
“你也要出去啊？”
“陪你搬家。”
“不用不用，我东西不多，可以自己来。”
“记得喊我。”
说完，就走了。
苏有梦看过一个梗，你正在跟人说话，下一秒，那人打车走了，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她抱着猫咪发愣，刚才头脑一热答应了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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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上画室窗帘，沈堪眠准备阖眼，手机连响三次，要不是怕外卖打电话，早该关机，皱着眉头打开。
语音里费南风狂吼：“沈堪眠，你他吗是不是有病？老子就出去洗个车，回来发现猫少一只！”
他回家蹲在围栏边逗包子，一二三四......不对不对。又数一遍，一二三四......
怎么只有四只小猫，“卧槽，妈，怎么少一只？”
“沈堪眠来抱走了啊......”
点开第二条语音，咆哮声继续敲打脑壳，“你急着带猫去投胎啊？真是越来越奇怪，堂堂大男人，干什么不好，一大早跑我家来偷猫？这是什么行为？跟抢有什么区别！”
沈堪眠懒洋洋打字。
沈堪眠：【不是说找好人家？】
费南风：【你也算？】
沈堪眠：【养猫可以防止老年痴呆。】
费南风：【你老年痴呆了？】
沈堪眠：【快了。】
......
费南风被他气笑，沈堪眠难得困意来袭，听见隔壁有外卖敲门动静，他想了想，撑着眼皮又回一条。
【帮我找个阿姨。】
费南风问他：【什么要求？】
沈堪眠：【烧饭，打扫，还有——怕猫。】
费南风：【？】
沈堪眠：【我不喜欢外人碰我的猫。】
费南风收了手机，心里挺美，转头笑眯眯跟他妈说：“看来咱家老大跟着沈堪眠不会吃苦。”
“我不担心，好久没见他，还是少言少语一个人，叫人看着怪心疼。要我说，沈家给孩子的压力太大，你多幸福，就差骑到我和你爸头上撒野了。”听他妈絮叨，费南风心里不是滋味。
好不容易把沈堪眠从国外劝回来，多少还是希望他能振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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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觉沈堪眠睡得意外沉，闹钟两点响起，他差点没起来。
苏有梦还是准时去敲门，脚步声逼近。沈堪眠似乎早就醒了，换好一身宽松灰色连帽卫衣和牛仔裤，头发还有一点水珠，浑身释放沐浴露清新。她站在门口没动，问：“你吃饭了吗？”
沈堪眠摇头，昨天睡得太少，前面一直没胃口。
苏有梦抬手，手掌心有一块桂花糕，还在冒热气，“我怕你也没吃，都留了一份。”
他接过，直接咬嘴里，双手插兜带上门，进电梯的时候已经吃完。
“好吃吗？”
沈堪眠嗯了声：“还行。”
她下午大概想了想后面的注意事项，“我会做点简单的，可以偶尔借用冰箱吗？然后每个月要给你付一些租金，水电费，毕竟住在这儿，会有开销。”
两人并排走，看她低着头走路，一边盘算着要给他哪些钱。
“这边房子很贵，按正常租金我可能比较困难，但是日常的开销，我可以自己承担。”
沈堪眠停下，“那我请你照顾猫，也一起算算，算好发我，转你。”
苏有梦挥手：“不要，照顾猫不要钱的。”
“那不就行了，互抵。”
苏有梦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更吃亏，快到楼下沈堪眠又说：“家里有阿姨，每天会来烧饭打扫，那些你不用管。”
她一惊，“有阿姨的话，干嘛还要我照顾猫？”
沈堪眠一脸真诚：“阿姨怕猫。”
“好吧，我自己可以弄吃的，不用帮我烧饭。”苏有梦婉拒，住他家已经很不好意思，再白吃白喝，心理负担太大。
“阿姨没法烧一人份的饭菜，怎么买菜，一颗西红柿还是半颗西蓝花，”沈堪眠跟她分析，最后说，“一起吃吧，加强营养，铲屎的时候机灵点。”
“......”
铲屎而已，又不是考大学，要那么好的脑子干嘛，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家门口。
开锁师傅看了苏有梦手机里的身份证照片，掏出工具，十秒开锁。沈堪眠一脸震惊，这什么锁？随便这样那样几下......就开了？
他站在客厅，家里装修有年代，陈设布置都还很好，打扫得也算干净整洁，只是餐桌上大大小小放了四五个手电筒和应急灯。
沈堪眠稍微向里走了几步，问：“需要帮忙吗？”
苏有梦正蹲在地上，往行李箱塞衣服，“不用，我就带点当季的就好，不够可以随时回来拿嘛。”说完去拆她床上枕套，粉色碎花图案。
拆了一半感觉总有道目光盯着后脑勺，回头，看见沈堪眠还靠在门框，她随口解释：“我比较习惯用自己的。”
见她脸颊泛红，沈堪眠随即转身：“不着急，在门口等你。”
东西不多，一个背包，一个行李箱，她拉下电闸，锁门，沈堪眠一把接过，拎着下楼。
她安静地看他微微低头，跨出单元门，然后转过身等她。太阳落山余晖照在老楼斑驳墙壁，似乎把很多不开心往事，留在上一个冬天。
苏有梦还在二楼没动，冲他笑笑。
他招手：“傻站着干嘛，回去了。”
苏有梦拽了拽书包，“好。”
行李箱滚轮踏过红砖，她再次提问：“住你家有什么规矩吗，比如用水用电，门禁时间，注意事项。”
“没有。”
“那你平时画画时候，有没有什么怪癖？”
滚轮声静止，他歪头睨她，“怪癖？”
苏有梦赶紧解释：“就是艺术家嘛，很多人都有自己的习惯，比如不喜欢被打扰啊，不能出声啊，我就注意点。”
“没，我一般夜里画，你应该睡了。”沈堪眠脚步一顿，神情突兀，又说，“我的画室比较乱，尽量别去。”
她才不去他画室呢，黑乎乎一间，怪渗人的。
苏有梦只是在想他的作息，果然，画画的都是熬夜大神，跟学校里眼眶发黑的学姐学长们作息一致。
她偷偷查过沈堪眠的资料，国内青年插画家，早年学习油画，拿遍国际大奖。仰头看看他，一点黑眼圈也没有，眼眸闪光，比星星还亮，“厉害的艺术家哥哥，如果方便，以后可以指导指导吗？”
沈堪眠倏地笑了，懒洋洋掀开眼皮，“你这是，赖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