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哥哥，那时我年少无知，说了许多不好的话，请你别在意，就当是童言无忌。” 向骞说，他语带歉意。

万小桥点了点头，本来就该是这样的，自己非要肖想，非要期待。一盆冷水浇了头，他才知道自己多可笑。

“我明白的，知道的。”他落荒而逃。

走了不知道多少步后，他停了下来，回头看，向骞已经走远。他在向府已经待了六年，这六年，他没有交到朋友，也不曾想着去交朋友，而在向家，也没有人真的和他亲近。他不止一次明白，这个家不是他的，他只是个外人。他耍了些手段才在这向家歇了几年脚，如果一直这样无名无分的话，向家他待不久。

他是喜欢向骞的，也带着怨恨。他在世间举目无亲，在向家无朋无友，向骞却在他孤独时，天真地跑来说喜欢，说爱，说非他不可。寂寞的人被戳中了内心柔软处，所以生出情和期待。

“可是我喜欢你啊。”万小桥望着刚刚已经完全不见的向骞位置，喃喃自语。

下人来找万小桥，说向旭有事和他商议。

屋子里向旭和千芸坐得端正，看这样子是有要事相商。万小桥进了屋和他们行礼，千芸让他坐到了自己身旁。

“小桥啊，你如今年纪不小了，所谓成家立业，安身立命。既然你暂时没有成家的想法，那便去立业也好。干娘知你病弱，可是你总待在后院鲜少出门，容易闷坏身子，我看你平时心思也重，伤春悲秋的。我和你干爹商量着给你划一家店铺让你去做掌柜，不过你放心不会让你辛苦，你累了的时候想歇着就歇着，我请了人帮你。你进了店，看着哪里还缺人也可以招工。店内就交由你全权负责，这店铺就是送给你的，以后有了心仪的姑娘，也有些钱做家底，在外面置办新宅子也方便。”千芸说。

“对呀，小桥，你二十有二了，人生大事一件也未有完成，干爹干娘也不强求你，做掌柜的事情愿你考虑一下，店铺离家也不远的。”向旭拿着店铺的位置图给他看，“等明日，我让下人带你去看，你走一遍肯定也记住了。”

“好，谢谢干爹干娘为我操心。”万小桥没有拒绝，向家对他真的已经很好了，他需要懂得承情。

今天晚饭向骞没有来吃，千芸在饭桌上谈起他。

“唉，现在愿儿大了，拦不住脚，早上他和朋友去玩，晚上又说去找王家那姑娘了，我看呐，愿儿这两年就能娶妻了，想来时间也快，愿儿都这么大了。”千芸吃着饭，搁下筷子说。

万小桥安静听着，没有说一句话，埋头自顾自吃着饭。

向旭点头，脸上笑意盈盈说：“是啊，我是盼着家里再办喜事的，家里多添些喜气。”

“半个月后就是愿儿的生辰了，我们赶紧置办起来，也是一件喜事。”千芸说。

万小桥点头，向骞的生辰他记得很清楚。他每年都会在向骞生日那天赠礼给他，只是送了多年，今年他不知要送些什么了，向骞似乎什么都不缺。钱财宝玉，字帖书画，长枪兵器各种各样的他都送过。

夜里，向骞终于回了家，万小桥在门口等着，见他来了，开心起来。

“小骞，怎么回来这么晚？是因王家姑娘吗？”万小桥状似无意问他，伸手要去拉他。

向骞避开了他的接近，反问：“哥，怎么今天还在门口等着，是等我还是恰好在门口？”

“等你。”万小桥回答得干脆，他担心向骞真是因为那王家姑娘回来晚了。

“嗯，是因为之许才回来晚了。”向骞没有隐瞒。

“之许？这是她的名字吗？很好听。”万小桥嘴上夸着，心里却难过起来。

向骞在前面走着，万小桥在后面跟着。天气渐渐转凉，他拢了拢衣服，后悔自己没有穿厚点在门口等，如今将人等来了，却什么都不敢说，不敢问。

他很想问向骞是不是真的想要和王之许成亲，曾经说要娶他的话是不是完完全全做了空话，也想问问他想要什么，眼见他生辰日就要到了。

“小骞，你诞辰将至，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哥哥给你准备。”万小桥说。

他想了许多，只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向骞停了下来，思考了一会儿说：“没什么想要的，哥哥不必破费。”

万小桥受了冷风，咳嗽了几声。

向骞将他的衣服拢紧了些，没有看万小桥的脸。没有人看见他此时的表情。

“什么都不想要吗？你这个年纪不正是什么都想要，什么都好奇的时候吗？”万小桥被他的动作惹得心动不已，便没话找话问。

“我想要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一直在一起。”向骞松开了手上的动作，转身不看万小桥。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万小桥不明白他喜欢的人是谁，但结合他之前说的那些话，这个人不会是自己。

是那个王之许吗？他真的很喜欢她吗？

“小骞，等哪一天你想和心爱的人成亲了，你记得要先告诉我，我为你送上第一个祝福。”爱你的人给的祝福一定是最好的，他去拉向骞的手。

这一次向骞没有拒绝他，他反身抱住了万小桥说：“哥哥，我知道因为我曾经说过那些话让你误会了，一定也让你心里有过期待。”

“可是请你不要爱我。”向骞盯着某个地方，痛苦地说。

万小桥顿住，一时间哑口无言。原来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可是他却抱着自己说着伤人的话。

松开后，他们各自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千芸在远处看着一切，心内一阵复杂。她不是不怜惜万小桥，只是她不得不警惕他，不能让他害了向骞的婚姻。想着当初远木道长说过，向骞的姻缘不顺，以现在来看或许与万小桥有些关系。

其实她和向旭说要给万小桥划一家铺子经营，一是让他有事情做，不要整日沉浸在那些虚幻的感情里，另一方面是为了以后向骞娶妻了，可以让万小桥去外面置办新宅子住，不能叫他伤了向家以后的名声，更不能让他扰了向家根基。

向旭为她拿了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说：“娘子，别担心了，愿儿现在不是正和王家那个来往密切吗，以后肯定是走正途娶妻生子的。”

“唉，怪我当初没有把孩子的话当真，一笑了之，若不是我这些年不断给愿儿施压，说不定现在他们真在一起了，当真是养虎为患啊。你说远木道长那么善良的人，怎么收了这样一个心思重的徒弟，若是叫他害我们愿儿走上歧路只能怪我们自己引狼入室。”

“不会的，你看愿儿现在都有意避开小桥，小桥虽然还有意，但没有作出什么逾矩的行为，只要愿儿能和王姑娘定下来，我们也就不怕了。”向旭将千芸抱在怀里安慰。

两人回了屋，千芸坐下来，心里还是不平静。

“你说，我们这些年对小桥算是仁至义尽了，请先生教他读书，若不是他身子弱，还能练些武术，强身健体。现在我们又为他划铺子，甚至想为他置宅子，他却似乎都不想要，只想着待在向家，非要和愿儿厮守。可他是个男子，他若是女子，我早为他们办了婚礼，何必日日为这些忧心。”

“小桥他性子冷，没什么朋友，没有什么人说话，可能是愿儿以前太和他亲近了，他没有看清感情的事，不如我们再挑个日子好好和小桥说道说道。”向旭说。

千芸一脸忧思，叹气道：“说不了的，要是能说，早就劝好了，现在人家就是等着愿儿给他回应呢，你没看见愿儿刚刚抱他，他脸上是有欣喜的吗，后面肯定是愿儿看见了我们，所以才说了些拒绝的话，让他伤心。”

向旭想了想，心里也感慨起来：“是啊，这些年我们不止一次问过小桥娶妻的意思，他都说暂时没有心属的姑娘，可想是根本不喜欢姑娘了，只是他偏偏喜欢上愿儿了。”

“实在不行，我们挑个日子去王家提亲好了。只要愿儿成亲了，他还能做出什么么蛾子不成！”千芸说，“或者我们把远木道长找回来，让他接走万小桥算了。”

“还是要尊重愿儿的想法，他虽然说过对之许姑娘有感情，但目前还没到成亲的地步。我们又不是保守的人，非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要尊重孩子的想法。至于远木道长，他来去随意，哪里是我们找得到的。”

“唉，行吧，只希望一切顺利。”千芸双手合十，祈祷菩萨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