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瑶和向鸢一同回了家,午饭的餐桌上全是向家人,万小桥中午不怎么回来。
“瑶儿,鸢儿,今天特地派人把你们叫回家,有要事相商,我们愿儿和王家姑娘成了,就是还没说日子,咱们今天好好商量着该怎么准备,也看看什么日子宜婚嫁。”千芸说。
“这王姑娘我见过许多次,人很漂亮,有才情,也懂礼数,我们家可不能怠慢了她。”向旭回忆起王之许的模样,想着她待人接物时的姿态,只觉得欣喜,能有这样的女子做儿媳是最合适不过了。
向瑶翻着万历本看日子:“还有一个多月就春节了,日子订到来年开春的时候吧。”
向骞想了想,点头:“也好。”
千芸说:“开春那会儿还是冷了,四五月的时候不冷不热,是个好时段,我们筹备起来也能撒开手脚。”
向骞更在意王之许的想法:“这个时间段倒是可以,但具体日子还是要和王家商量,也看那边方便。”
向旭道:“那是当然。”
“那喜服凤冠还是我们定吧,我明天去城东那家店里定一套来,一定要求做得精美。”千芸,想起向瑶和向鸢出嫁时的装扮。
几人点头。
“对了,我们还得给之许在后院划间屋子出来,日常的时候和愿儿住同一间,但两人若是闹了别扭便可以在里面静心休息,给两人留有空间,感情也会更好。”千芸道。
“王姑娘门都还没进呢,你就开始担心闹别扭这事。”向旭笑道。
千芸对他的笑不以为然,正色道:“你以为夫妻俩生活从来不会吵架啊!我们俩性子不错的,都吵过不少了,更何况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是是是,娘子想得周到,只是后院最大的一间房给小桥住了,我们要另选一间了。”向旭说。
向骞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咯噔一下:“爹娘,我感觉小桥哥哥有点奇怪,以前很少出门,也不怎么和我还有鸢儿说话,只和弟弟亲近,现在这个年纪却没有娶妻的念头,他难不成不爱女子?”向瑶很早就怀疑过,只是不敢说,如今万小桥不在身边,她终于忍不住问。
“唉...”千芸叹了一口气,没有直接回答。
“他一直住后院终归不好,毕竟那是女眷的住所,他一个男子曾经住了也就罢了,现在弟弟都要取妻了,还住那会不会不方便?”向鸢问。
“小桥在那里住了那么多年,我们总不能喊人搬去别的地方,而且后院地方也大,也算不上不便,就是最大的屋子给了他,就得委屈王姑娘了。”向旭说。
其实也没什么,后院西房那间屋子就很大。而且之许日常也是和向骞住前院,没必要非得最大的屋子。”千芸思考良多,最后说。
向瑶突然道:“对了,娘亲我小时候似乎记得那个远木道长为弟弟算过婚事,说是婚姻不顺,也不知是真是假。
千芸也想起了这事,缓声道:“那位道长确实是这样说的,他为愿儿算命说的都挺准的,这个婚事最后如何,我们也不知道,但是这些事有了人为干涉,未必一定按他所言发生,我们知情者能做的就是不停干预,以求最好。
“干预,如何干预?爹娘是有做什么吗?”向鸢问。
“会不会是因为小桥哥喜欢小骞啊,我总有这种感觉,爹娘是不是背地里和小骞说过什么,毕竟以前小骞总说要娶小桥哥呢!”向鸢又说。
“向家就愿儿一个男子,我们总要提防些。”千芸道。
“先这样定了吧。”向骞不想再听了,放下碗筷轻声说。
向瑶看了看他们,然后小声问:“要告诉小桥哥吗?
“先瞒着,等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瞒不住了再说吧,我怕他会做什么事。不能让远木道长说的那些发生,我们要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首先就是稳住小桥。”
万小桥在愿记成衣里忙的很,有姑娘正在和他定制三套冬衣,大概的制式和颜色都定好了,他让裁缝夏哥来与姑娘对接,自己忙里偷了个闲,让梦花帮自己锤锤背。
他总是比较容易累,现在他累得有点使不上力,只好让梦花带自己去里间休息。
梦花端来一杯热茶,微微的茶香味道让他清醒了些许,但即使好受了片刻,又很快有股气血上涌的感觉,他强行压着涌上喉头的异感。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怎么瞧着你脸色不对? ”梦花端上茶,就发现他人不对劲了。
“没…”万小桥想说没事,却因为张口说话,涌上喉咙的血刺激喉管呛得他吐了一大口出来,暖白色的桌布被染红了一大片。
“公子!”梦花被此情景吓坏了,拿着手帕就为万小桥擦拭脸上的血迹。
万小桥还在咳,血沫子飞溅,他将梦花手里的帕子拿了过来,捂着嘴咳。
梦花为他顺气,满脸焦急,带着哭腔说:“公子,怎么了,我帮你叫大夫。”
万小桥放下手帕,上面已经沾满了血,他说:“死不了,我们回家吧!”
他将店里的事情吩咐好,提前回了家。
向府离店不远,平常时候他都是走路回家的,但今日梦花看他实在虚弱,便赶紧在附近寻了寻,打算叫一辆马车。
城内繁华,马车到处都有,梦花轻易雇找到了马车。
临出门,梦花为他披上红色提花绒披风,裹紧领口,拿了一条新帕子擦他脖子上流着的血迹。
这件披风是万小桥自己做的,披风上的的花纹是自己在纸上一笔一画描出来的,裁缝最近才将成品做出来。其实不止这一件,他还做了一件蓝色的,和红色的这件是一对,他将这件蓝色的拿进手里,在梦花的搀扶下进了马车。
真漂亮的披风,红色显得公子更漂亮,那件蓝色的是公子做给少爷的吧!梦花心想。
“要告诉老爷夫人吗?公子。”梦花问。
“不用,我这个病要不了多久也会好的,总是和他们说我生病的事,他们肯定觉得我没用,什么都做不了,学上不了,还要专门请先生教,武功更学不了,天天只能看着小骞练,为我花一堆的钱,养不好这具身体,也养不好这副头脑。”万小桥坐着将衣服拢紧,微微缩着。
梦花低声说:“公子,别这样说自己。”
向府的牌匾金灿灿的,马夫停了下来,梦花掀开帘子对万小桥说:“公子,到了。”
梦花先下了车,在下面等万小桥下来,有下人迎了他们进门。
此时天还早,按照时间算,府内的厨房还在准备晚饭。他一路走去了后院,沿途遇着的下人都忙着手里的活。
向家这段时间变得很忙,装修后院,添置新的假山假水,而向骞的房间外也添置了一些新景观。
万小桥看着看着就有些好奇,便问梦花:“梦花,府内最近是要做什么吗,怎么好多下人挖土搬木头的,是呀修整吗?
“啊,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是快过年了,为迎接春节而翻新吧。”梦花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夫人早就和她说过不要告诉万小桥。
一般情况下万小桥回来时候,这些下人早都收工了,只是今天提前回来,她忘记了这一茬。
她如此解释,万小桥觉得合理,他点点头,回到了后院的屋子。其实他能猜到原因,前段时间向骞和王之许互通心意,只是婚期未定,如今府内赶着装饰内外,喜庆盈盈的,看来婚期已近。
梦花点了炉子,将房内的门窗关紧,留了个小口子透气。她有点害怕万小桥继续问工人们的事情,简单说了几句后就离开了房间。
除夕夜里,向家晚饭丰盛,一家人其乐融融,聊了许多向家的事情,全是一些万小桥不知道的事,他插不上嘴,吃在嘴里的饭菜就着喉头的血腥味一同入腹,难吃得想吐。
酒足饭饱后,院子里放了许多烟花爆竹,吵吵闹闹的。向骞远远地一个人立在一旁看。
“烟花很漂亮啊。”万小桥披着红披风,走到他身旁,抬头看绽开的烟花。
向赛看他,恰逢烟花炸开的那瞬间,一抹鲜红将其他所有东西都比了下去:“确实很漂亮。”
他说完便回过头,继续看烟花。
“只可惜烟花易散,人心难久。”万小桥轻轻一声,话说完后他转身走在热闹的人群里,万小桥一点点抽离,下人们为他让出位置,他一个人回到了冷清的后院。在刚踏上房门的那一刻,他又咳血了。他伸手扶着门框,喘息着缓了缓。
“梦花……”他嘴里喃喃,想到这么高兴的日子,让人家来伺候自己这个病秧子多扫兴啊。
他吃力地上了床,整个人的意识都不清醒了。迷迷糊糊地想起了向骞,此时若是有人抱着他,他肯定会舒服一点吧。
“小骞……”他含糊地念着,昏了过去。
”公子,起了吗?今天少爷他们要去拜年了,你要不要一起去。”梦花扣门。
“不,不去了,有些累,你帮我打点水来。”万小桥看着床榻上不少的血迹,不敢直接让梦花进来,让他打了水放门口就行。
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生病,想起师父说过自己早夭,如今看来日子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