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是两张单人床,中间一张破旧的桌子,漆皮脱落,上面有很多划痕,似乎是刀刻的。
门对面就是窗户,玻璃泛黄,仔细看木框两侧也有许多裂缝,林柯凑近看,顿时瞳孔放大。
一节带血的手指头!
抓痕从墙面一直到玻璃顶,可想而知是在经历了异常的痛苦与恐惧,从窗户一跃而下!
林柯拉上窗帘,不再去看。
想起路过的告示牌,开口说,“学校里怎么会失踪那么多学生?”
樊川也看见了,说可能和通关条件有关。
但现在线索太少了,与其思索这些,不如睡个好觉。
林柯是右侧的床铺,床单被罩颜色很陈旧,他还翻出了一根黑色的毛发。
樊川在一旁嫌弃地说,“也太脏了,这学校不出问题才怪。”他捂着鼻子,蹙着眉头。
“你先打扫一遍。”他指着自己的床位,使唤林柯干活,然后推开门,离开了。
林柯兢兢业业铺床,打扫卫生,还找了块布,擦了擦桌子,收拾完之后,樊川还没回来。
他就起身在房间里逛了逛,没有浴室和厕所,估计在走廊的水房,这里的环境一切都很旧,刻上了岁月的痕迹。
林柯记得那个把荷花带回宿舍的男生叫林昆,就住在他们对面,和一个女生搭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樊川回来了。
林柯看他居然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是刚吹干的蓬松状态,一时有些震惊,不知道这人是爱干净还是花孔雀。
搭了一身浅色的衬衫西裤,看起来清爽许多,但一点也不平易近人。
见林柯一直在盯着自己看,樊川睨了他一眼,“浴室在走廊尽头,难道要等到晚上下饺子?”
原来他是不愿意和人一起洗澡,还怪害羞的,林柯心里这么想,但他没说。
“你说那个荷花是死亡条件吗?”林柯坐在椅子上,开始思考副本。
“或许吧,不是有人帮你试了?”
“看他会怎么样呢?”樊川拉开凳子,慢悠悠地说,似乎一点不在乎死亡条件。
“还有今天,那个宿管似乎对李老师怨气很大。”林柯继续说今天所看所感,他急切渴望通关。
“奥对,你说同级副本间相似,是不是也意味着李老师明天会死,或者他作恶多端?”林柯撑着下巴,另手摩挲桌面上的裂纹。
“我困了。”樊川不理睬他的讨论,掀开被子直接躺下了。
林柯有点蒙,他想自己也没招惹樊川吧,这人真是喜怒无常,过了一会儿,床上的人忽然开口说,“去洗澡再睡觉。”
没等林柯回答,樊川就扭过了头,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模样。
林柯挠挠头,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好拿着衣服离开了,如樊川所说,厕所和浴室都在走廊尽头。
他先进了男厕,刚迈进去就被吓了一跳。
林昆伸长脖子贴着镜子,四肢摆成“大”字,手指用力抠墙壁,破皮流血他都没反应,还在用力挠墙,表情更是诡异。
两只眼球染成极其鲜艳的红色,严丝合缝地黏在镜子上,已经不留任何缝隙,但林昆全身还在用力地往里挤,仿佛要把自己塞进墙壁里去。
林柯呆在门口盯着他看了将近一分钟,林昆都没扭过头来,林柯咽了口气,决定先不上厕所,直接去了浴室。
他转身瞬间,林昆就抬起了头,四肢扭曲缠绕,盯着林柯的方向。
才下午5点,林柯进来时,浴室空无一人,耳边只有水流声。
过了一会儿,他隔壁突然也响起了水声,这本来很正常,但林柯确定没听见脚步声。
他不敢再逗留,冲干净身上的沐浴液,就准备离开,在他关上花洒瞬间,隔壁的水声也听了,传来一声呼喊。
“林柯,你洗好了吗?”
“好了就快出来!”
这是樊川的声音,但他不是睡觉了吗?
林柯的手愣在帘子上,就算是樊川也不可能准确锁定自己的位置,况且他绝不会专门出来一趟。
他愣了两秒,没出去,又打开了花洒。
这次隔壁没有响起水声,依旧模仿樊川的声音蛊惑林柯,“你怎么还不出来?”
“快出来啊、快出来啊,很危险!”
这次林柯更加确定外面的人不是樊川了,樊川从不会用这种语气来警示自己,他只会先吐槽笨,骂副本boss都杀不了人。
果然,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急切,越来越诡异,“你怎么还不出来呢?快出来啊!!”
人在全身赤裸时候最没安全感,林柯此时只能攥紧自己的宝贝,平稳呼吸,不去理睬那声音。
“你快出来啊,快出来啊!!!”
“快出来啊!!”
外面的声音变得癫狂,疯狂捶打墙壁。
林柯听见了挠墙的声音,极其刺耳,就好像是用无比尖锐的硬器,一点一点抠烂瓷砖、石灰。
那声音通过墙壁传染,越来越近,几乎贴着林柯赤裸的后背,射进他的耳膜里,瞬间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不敢回应,更不敢出去,把花洒水流放到最大,竭力控制自己不去听那骇人响动。
不知过了多久,林柯全身都被寒意浸透,那动静终于停了,他听见了推门的声音,脚步声以及讨论声。
应该是其他玩家也来洗澡了。
“这个本环境可真差啊,连个独立卫浴都没有。”
“又不是来旅游,你还挑剔什么?”
“快洗吧,再晚就不安全了。”
紧接着,响起了水声。
林柯伸手扶住墙壁,再次确定没有其他动静之后,才关上花洒,穿衣服。
掀开帘子,就被眼前一幕震撼到了。
他隔壁根本没有花洒,而是一面墙壁,此刻上面爬满了血色抓痕,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看得出那东西的暴躁与愤怒。
林柯没再停留,赶紧回了宿舍。
他原以为樊川睡着了,没想到关门一刻,对方就开口了,“你看见了什么?”
林柯还有点后怕,靠在门框上,愣了几秒才回答他的问题,“浴室有人模仿你的声音喊我。”
“那你怎么没上当?”樊川略带嘲讽地说,他起身,批了一件外套坐到椅子上。
“他模仿得太差了,不及你的万分之一。”住在樊川家里两天,他已经能熟练解读樊川语了。
说话总是要带点刺。
对付樊川语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夸他。
果然,樊川态度好了点,“他让你做什么?”
林柯简单把浴室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讲完又想起厕所的一幕,“我看见那个林昆很不对劲。”
樊川点了点头,“他快死了。”
“如果没猜错,也是他喊你出来。”
“而你出去了,可能死的就是你了。”
林柯瞳孔微微放大,“你是说,他找我当替死鬼?”
“准确来说,他想使用你的身体。”樊川神情不变,食指交叠,“他的身体或许已经塞进了墙壁里。”他抬起头,扫过林柯的脸、肩膀、下身,似乎是在确定什么。
“而且,你离开之后,我没再听见其他宿舍的开门声。”
“那他还算人吗?”林柯淡淡开口。
“半人不鬼吧,应该会有某些限制,比如他打不开帘子、房门。”
林柯听完之后,表情有些呆,缓慢地走回自己的床位,低着头尸似乎在思考什么。
樊川打断了他,“你最好赶紧闭眼睡觉,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再来找你呢?”
夜深,窗外星星稀少,月光也很是憔悴虚弱。
林柯躺在床上,闭着眼并没有睡着。
他还在回忆林昆的事情,但不是害怕,而是恨意。
不管林昆明天会不会死,林柯都不会让他活着离开副本。
细小风声吹进走廊,刮起脚步声。
果然如樊川所说,林昆又来了。
“林柯,帮我开门好吗?”还是模仿樊川的声音。
“我打不开,你帮我开门好吗?”他的声音中带了些乞求的意味,手指似乎在轻轻地挠门。
“我真的打不开,外面好黑,让我进去好吗?”声音还在继续,语气中的乞求越来越重,也越来越不像樊川。
这种情况下,林柯闭眼装听不见是最好的选择,但过了一会儿,他竟缓缓下了床,走到门边。
林柯听见了外面的挠墙声,很是刺耳。
他手心握着一个泛光的小东西,正是从万度身上找到的银刀,进入副本前一晚,林柯实验出了他的使用方法。
但还没见过血,今天正好有机会。
他小声说了两个字,只见银刀竟飘了起来,消失在半空中,紧接着挠墙声消失了,取之代替的是——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刀尖正中林昆眉心,鲜血瞬间涌出,流进眼眶中,他痛苦倒地,惊恐大喊,无比痛苦地在地板上翻滚。
过了数秒,声音停止了。
银刀回到了林柯手心,他细心擦拭干净上面的血迹,静悄悄、若无其事地上了床。
第二天早上。
林柯一夜安眠,7点准时起床,但没有开门去洗漱,他在等待,等待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他闭眼装睡,旁边响起了声音,是樊川起床了,他穿着拖鞋缓缓走近。
林柯没睁眼,但能感受到樊川的目光,一直凝视着自己,最后他被看得不适,才缓缓睁开眼,他原本想装作无事发生。
但对上樊川那双看透一切的眸子,话顿时卡住了,对方挑了挑眉,环胸似乎是在给林柯主动坦白的机会。
“他又来找我了,我想试试刀。”林柯原本以为樊川会骂自己鲁莽,不知分寸。
没想到,对方却说,“你把尸体留门外,怎么出去?”
“啊?”林柯挠挠头,感情他是在嫌弃,林昆的血脏了他的脚啊。
“那我现在把他挪走?”林柯试探地问。
“太脏了。”樊川语气不耐。
他的意思是——你去搬尸体,会被弄脏,我不会再和你一起找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