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过去,盖聂基本恢复,田言虽运功吃力,但日常生活也已恢复正常。
张楚军、楚军、沛军的战况都比较稳定,先前范增给几人传了书,示意纵横云仙于大泽山待命,于是三人在大泽山度过了一段相对来说安稳的日子。
顾御诸和盖聂说了很对不起朱家的事,但她别扭道歉,盖聂安抚过她,领着她找到朱家道过了歉,然而朱家说:“我早知道云尧小姐是这性子了,不用在意。”顾御诸正要感谢,那朱家又说:“以后要情报可别再和我讨价还价啦。”弄得顾御诸又感到人心难测了。
顾御诸与田言说了她身中牵机之毒的事,田言决定先与农家弟子隔绝一段时间,于是带着纵横两人和顾御诸、赤练来到一处偏僻的屋舍中,说是要静养,下令让农家弟子严格把守,让顾御诸和赤练的工作变得方便了许多;卫庄看上去冷傲,其实待不住,偏要出去走走,奈何师哥不陪他,只想多与他的阿云安稳几日,卫庄终于开始叹起气来骂他师哥过于窝囊,然后没好气地和盖聂静坐。顾御诸说他更窝囊。
顾御诸问过盖聂他梦到了什么,盖聂没有说,只说梦里的一切很真实,但睁眼看到阿云后就把梦中的东西忘却了。顾御诸什么都知道,但还是杜撰了很多‘梦呓’逗盖聂玩。
她和盖聂说自己不是很喜欢小型动物,但是看见小猫时还是会想摸,但它们舔舐自己的手背时又会觉得好可悲,甚至会突然流起眼泪。盖聂从不知道她敏感到这种地步,但也没办法表示什么,只是听着她的话,为她整理整理前发。
有一天她正煎药,盖聂就那么静坐在门外的木台上,而身前的草丛中忽然窸窣起来。盖聂察觉不到杀气,便觉得可能是什么兽类,虽然他稍微握住了夜荼的刀柄,但眼神明显柔和下来。
窸窣了没几下,一个粉嫩的鼻子探了出来,接着现出了那黑黢黢却光泽异常的身体。
黑猫……盖聂想。
那黑猫缓缓走来,似乎还昂首阔步。盖聂以为它性格高傲,便没有妄动,哪知那猫在盖聂脚边转了几转,竟开始用脸蹭起他的手背。
盖聂缓缓起身取了些糜子来,他刚要放在地上,那猫却迫不及待地在他手中大快朵颐起来。这黑猫的舌头略微粗糙,却让他这双常年握剑的手感到柔软。
黑猫吃完了也不叫,只洗了洗脸,然后一跳到了盖聂的膝盖上继续蹭漆盖聂的衣裳来,盖聂也不禁地用食指挠了挠猫的下巴。
顾御诸等药时空闲了下来,向门外看去。看见盖聂在一片绿茵茵里在怀中鼓捣着什么,她便伸了个懒腰,轻身走到盖聂身边坐了下来。
她看见盖聂有些痴迷的神情忍俊不禁地问:“你好像一直很喜欢猫。”
“噢……”盖聂顿了顿,“谈不上。”
“怎么才算得上喜欢?”顾御诸问。
“我…不太了解。”猫轻蹭着他的手,而他的眼中似乎有些愧疚。稍微无言的一会儿,那猫竟开始自觉地“呼噜”起来。
顾御诸盯着盖聂的侧脸看,目光从他的眉峰到他饱满的下唇,即使他的眼角延出几根纹路、眼底疲惫多少,她感到他还与十几年前的少年别无二致。
……好可爱,像小鸟一样。顾御诸想。
她支着下巴:“好可爱,可以摸摸吗?”
盖聂抬眼时,似乎笑意乍泄,他往顾御诸身边靠了靠:“他性情温和,想不会害人。”
顾御诸抬手要摸索过去时,却突然一改行道,轻贴上了盖聂的脸,揉了揉。
她憋着笑,把盖聂那绺发别到他耳后:“嗯,确实‘性情温和,不会害人’呢。是吧?美人儿。”
盖聂耳根微红,但只浅浅笑着。
她又顺着发根揉起盖聂的头发。一来一去,力度不轻不重,但很明显地在控制声音了:“哎呀哎呀好可爱啊……”
等到她摸了个爽,才收了手 转去勾那黑猫的下巴了。
那黑猫明显是享受了,左边蹭完盖聂又蹭起顾御诸,左右逢源,但还有些目不暇接的样子。顾御诸起了玩心,一定要把它摸到自己这边来,就一直挼来挼去,快要把这猫在盖聂怀里迷得神魂颠倒。
她突然收手,那猫自然经受不住这种落差感,果然从盖聂怀里出来找她寻求爱抚了。
顾御诸突然直起身:“啊,药。”她又站了起来,但临走前看见那猫楚楚可怜的模样,又对盖聂使了个眼色,可盖聂却摇摇头,好像是让她自己收拾摊子。没想到顾御诸一伸手指那猫便浮了起来,最后安放在盖聂怀中。盖聂没反抗成功,但也只能安抚怀里的“野兽”了。
又几日,田言的毒好了许多,但她没有回到烈山堂,依然隐居着。这天她把韩信召来。
田言首先向几人行了礼:“多亏各位,此次田言才能脱险。”
卫庄冷哼一声:“然而如你所说的,这是一场交易,包括你的命。”
卫庄这家伙对女人就不能像人点吗…顾御诸想。她插了句嘴:“你的毒不至于攻心,就算没有我们你也可以活下来,只是终身残疾而已。这个是举手之劳,不在交易范围内。”
“……。田言明白。”
“不过我们依然要请求大小姐一件事。”
……该来的还是要来,田言想。
“她的说话风格一概如此,不过希望你能够分清‘请求’和‘要求’的区别。”卫庄补充说。
田言笑一声:“三位请说。”
“发出神农令,悬赏陈胜。”盖聂说。
两年前纵横噬牙狱之战结束后不久,神农令重出江湖,写着“农家六堂十万弟子,先得荧惑之石残片者当继任侠魁”,令人匪夷所思。
神农令实为帝国中车府令赵高联合农家烈山堂堂主田猛发出,目的是制造农家谋反的证据,嫁祸扶苏,使扶苏失去农家这个最大后援。削弱农家实力的同时使得田猛上位,让农家与其他反秦势力离心,并且使得罗网势力增强。
显然出乎田言的意料:“悬赏陈胜?如今反秦形势大好,三位不应该力保张楚政权么。”
“侠魁误会了,实际上 我们并不在意秦帝国的灭亡与否。”盖聂说。
田言正在寻找可以与三人制衡的条件,然而当她看到顾御诸那满不在意的表情时又感到自身被制约了。
但田言也隐约有种感觉:顾御诸和帝国似乎达成了某种联系。
“让韩信报告章邯:农家把陈胜送给他。”顾御诸说。
“发动神农令,也是需要罪名的。”田言说。
“嗯,算算时间,也就在这几日了。”顾御诸回头看向卫庄:“还没有消息么?”
“有——”屋外一个柔美的男声传来。
那人面容俊美,剑眉星目。及肩长发随风披散,身材颀长。他的肤色比别的男性要浅一些,或许可以算是妖媚,而一袭白衣,半袖淡紫短衫却又中和了他浓烈的气息。
白凤吗……挺久没见了。顾御诸觉得他衣品很不错。
他脚尖点在周围高树的的枝丫上,纵身一跃来到几人面前,身后洒落了几片轻羽。
“帝国军官章邯提出解放被罚入秀山骊山陵的罪民,将他们重新编入秦朝军队,以此来对付起义军。罪民的加入让战局迅速逆转,周文队伍已经陷入包围之中。张楚政权陷入了水深火热之地。”白凤平平地说。
田言皱了皱眉。
盖聂说明:“随着章邯大军的威胁逼近,两人之间的合作渐行渐远,开始展开为了各自发展的争斗。这内部矛盾的根本原因在于起义军的组织缺乏足够的关系基础和中央集权的控制。这使得起义军内部的关系十分脆弱。”
“所以,”顾御诸说。
“吴旷死了——被陈胜以谋反的名义。”白凤紧接说。
“滥杀旧友,苛刻臣属。够不够?”顾御诸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