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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鬼魅罗网织 魍魉白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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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闻言大惊,匆匆提醒一声“抓稳”,便一夹马腹,如箭离弦奔至内城,先遣人送李静姝回家,又打发范十月去张罗调钱粮,接着便径直赶往中书省,在左掖门外递牌子进去半天,里头才来人回话,说他不在中书省,兴许是在京兆府衙。

再赶去府衙,里头人却说静王殿下已去外城巡查。我连忙赶往外城,并思量:他去外城,必然是要去查看安养堂。于是我沿路纵马狂奔,果真在宝相寺附近看见一队府兵护卫着一辆马车前行,看方向,正是去往昨日我见着只动工一半的安养堂。

我不确定江恒是否在车内,只得遥喊一声:“七爷!”

车驾应声而停,府兵让出一条道来。我立刻打马过去,跳上马车,掀帘一看,果真是江恒,面巾遮住下半张脸,双眼布满血丝。

“到底怎回事?你这叫一切都好?”我扑过去,捧着他的脸连问。

“无事,我——”

“说实话!”我急道,“外城一日比一日乱,药时够时不够,粮也发不下来。不是说如今是你总管事?到底怎回事?”

“未起饥荒,户部……”江恒暗暗捏拳,“不开太平仓。药仓,也推诿不开。”

“那你叫他们开啊!你也说这病要吃饱才扛得住,你光给人灌一肚子药管什么用?”我急得摇撼他两下,可见他满脸憔悴,又心疼抱住,“覃思,我知你难,我……只是心急,不是责怪你。”

江恒埋脸在我发从间,极度疲惫而缓慢地深呼吸,半晌,才涩声道:“右相,已吐血三次,不能理事。然父皇,未许我职权。中枢,只欲保内城。各部,多装病推诿……”

短短数句,越听我越心凉,也越心疼,用力抱紧他道:“错不在你,是那帮奸臣草菅人命!什么吐血?这病就不会吐血!百姓都没吐,他饱食民膏还吐血?这老货就该千刀万剐!”

江恒听闻此言,僵硬的身体逐渐松弛,乏力相倚,疲惫地呼吸,呼吸……

良久,他端直身体,对我勉强笑道:“无事,我已接连上书三道,送往玉清宫,昨日,也着市易务从京都各市协调物资,工部屯田司亦前往京畿各民屯、官庄调粮。只是……都需一些时日。粮,乃药引。粮、药,皆不能少。内外城、京郊,百姓皆不可弃。太平仓,本王必开,仓部司再以病诿责,明日,便请太学生替诸公办事。”

言罢,他已目光坚决。

我心下稍安。骆驼瘦死比马大,他再怎样不受待见,皇后再怎样门户低微,至少在国子监还能说上几句话。只恨老爹远在西北,官职卑微,我奔来忙去,实则没起到半点用处。

“宝珠,回府吧。慈善堂暂且关闭,太平仓不开,那仅是杯水车薪。禁军,我无权调动,若起民乱,我……无法护你周全。”江恒的目光复又柔和,“你平安,我才能不分心。”

“不成。当务之急,是稳住外城秩序。西虎堂在云骑桥龙盘虎踞,堪比小巡检司,能镇住一方是一方。况且粮已调出去,不发完算个什么事?放心,这几日我那边太平得很,等粮发完再回去。”我绞尽脑汁劝说,又摸出那包草药问,“街边买的神药,你看看管用不?”

江恒仔细辨认一番:“只是柳叶,掺杂各类杂草。”

“看吧,我得赶紧把消息散开。这东西一包卖一贯,灾民又病又饿还受骗,这不更是雪上加霜?”我笑着安慰,“真不用担心。不信你巡过去看,就云骑桥那一片最太平。真关回府里,我得急出病来。”

“宝珠,切勿以身犯险。”江恒思量再三,终于让步。

“有数。这几日,我上哪儿寻得到你?”我问。

“我多半在京兆府衙。”江恒苦笑以对,“中枢已将权责下压京兆府,我又何必高坐政事堂,看诸贤装病作态?”

“那挺好。”我附耳玩笑,“混熟了,说不准下回就当京兆府尹呢。”

“宝珠。”江恒无奈而笑,“但为黎民,不问他事。”

道别后,我先去接应范十月兄妹及一应人手物资押往云骑桥,其后召来五将一同商议。

这卖假药是一桩,夜间盗窃和白日抢劫又是另两桩,此时外城大小匪帮定然都在浑水摸鱼,场面只会越发混乱。江恒定然调不动禁军,甚至提一下都会引来猜忌横祸,可只靠府兵、县差又显然管不住。

可区区西虎堂显然不足与满京城匪帮为敌,思来想去,还是应怀柔。亏得以前跟那“黑/道小霸王”厮混,与几个匪首有几面之缘,恩恩怨怨也听过两耳朵。

于是我调出三成药物,用顶好的箱子装封,再换上男装,携范九月、瞿冲与黄齐山出门。黄齐山是老地头蛇,脸面好使。敦石头块头太大,带上门像是去砸场,便留下与范十月看守慈善堂。

今日云浓气闷,天色也早早暗下去,路边偶有死尸横陈,也有活人蠕动爬行。

我命人将火举上,提高戒备,一路默行至城西南天义帮。堂口打着火把,几个粗汉歪歪斜斜或站或坐,面巾子一戴,面露凶光。

我与众人齐下马,黄齐山一步上前,先抱拳环礼,又朗声向内道:“西虎堂江三、黄齐山,携礼药一箱,特来拜会天爷!”

堂口的人戒备不动,少时,里面出来二人,黄齐山立刻将药箱奉上,请二人抬进去。再过半刻,里头传出朗笑声,帮主李小天大步走出来:“客气客气!江三爷走大道儿,怎么贵脚踏贱地,走我这暗巷里来?”

我一见他这态度,就知有得谈,见他没戴面巾子,便也将自己的摘下,拱手回礼:“不分大小道儿,只讲兄弟义气道。原先霍小侯爷过寿,有幸跟天爷喝过两碗,小弟觉得投缘,今日特来拜会。”

一提霍文彦,李小天瞧我那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又展手向内招道:“喝过酒就是兄弟。进内相叙,进内相叙。”

黄齐山、范九月正待跟上,却忽然斜插出一人笑拦住:“黄二哥久违啊,跟弟弟喝两盅去?”

我冲黄齐山递了个眼神,再一把搂住范九月的腰,对李小天赖笑道:“贴身丫环,胆子小,离不得我。”

李小天倒是没为难,引我二人进堂,高声命人倒酒,对我笑道:“我门里没别的规矩,进门三碗酒,便是自家兄弟。”

我伸手将倒给范九月的酒拦住:“丫头沾酒就倒,我替她喝。”

废话,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全得靠这贴身丫环扛着跑路!

“怜香惜玉啊,豪爽!”李小天大笑与我碰碗。

我二话不说,连喝三海碗,李小天也陪三碗,喝至第四碗时,我实在撑得难受,“嗝”了一声。

“慢喝就是。”李小天抚桌大笑,“那回和霍小侯爷打赌,几碗能把你灌趴,他硬拦着不许,哈哈哈。”

我尴尬笑道:“他是罩我,现在人已南下,没人罩了。天哥罩罩小弟?”

李小天一摆手,揶揄道:“三爷什么身份,还需我罩?”

“确有一事,求天哥帮忙。”我趁酒酣,摸出假药来,“街上收来,假药,卖半贯。天哥侠肝义胆,定然见不得有人在眼皮底下坑害百姓。窝子我已查到,特来报信,求天哥出手。”

李小天笑容微敛,手一抄:“别家生意,不好管。”

“天哥在城南称第二,谁敢称第一?”我仰头硬灌下第五碗,拱手道,“天哥走暗道儿,也是造化弄人。城南百姓谁人不知天哥锄强扶弱,是响当当的豪侠?我跟天哥同道中人,见不得百姓遭灾,坐在家里茶饭不思,特意拿出家财来散。谁知这出来一看,不知是哪些个丧良心的东西,这当口偷钱抢劫不说,还骗百姓的救命钱。我忍不了,天哥忍得了?”

李小天依然抄手,咬着牙帮子烦躁晃腿。

我继续往下劝:“也不需天哥和道儿上朋友红脸,只求天哥打声招呼。咱走暗道儿的,谁不是从百姓家里来?如今全城遭灾,一旦乱起来,一窝全遭殃。谁家都有兄弟要养活,但也不急于这一时。江七爷可是给我透过风,等他收拾完手里事,往这边查过来,届时偷盗抢劫事小,煽动民变的罪,那可是要挖祖坟、诛九族!”

李小天晃腿权衡半晌,终于咬牙道:“成。道儿上也有道儿上规矩,就见不得那帮眼皮子浅的。”

我暗舒一口气,端起第六碗敬向李小天:“天哥高义,天义帮高义!这事成了,我跟七爷说一声,封你当个义民,再把咱大天哥的冤案翻一翻。”

李小天大惊一喜:“当真?”

“我一句话的事,他也一句话的事。”我将碗一举,“一言为定,干!”

“干!”李小天重重跟我碰碗,豪饮而尽。

我实在撑不进去,才慢吞吞灌下半碗,又听李小天啧啧调侃:“三爷这枕头风,七爷就这样受用?”

我不禁将那半碗酒噗出来。虽说西虎堂江三到底是谁,道儿上多少有数,但这话吧……听来真别致。

“快别灌了。”李小天收敛笑容,“白日里有人找过我,要打那太平仓的主意,我没接,保不齐别家会接。快去和你家七爷报个信。”

我只觉脑中酒意骤缩成团,又“嗡”一声炸开,懵愣片刻,这才跌跌撞撞往外跑去,边跑边喊:“谢天哥!下回亲自带礼来谢!”

范九月立时跟来搀扶,我跑得急,刚至门口,直接呕出几大口酒来,顾不上顺气,忙对众人大喊:“有马的都给我上马,回内城!回内城!”

众人依令,如风掠林赶往内城。空气更闷,闷得我想吐,满肚子酒水不断翻腾,满脑子念头也不断翻腾。

江恒要开太平仓,这帮奸臣不让开,不止不让开,还要去劫仓!他们疯了不成?那就是救命粮啊!

沿途屋舍低矮,在黑暗中飞速后掠,曲折道路不见尽头,仿佛要将人引入深渊。

正此时,一道光亮在地面倏然闪灭,紧接一声炸响,竟是个花炮!

黑旋风长嘶一声,惊立起来,险些将我翻下去!

我迅速勒缰稳住坐骑,想也不想,拔枪对着夜色怒喝一声:“哪个不长眼的,敢劫你樊爷爷道儿!”

众人也立时稳住惊乱的马匹,与我一同戒备四周。

夜风微起,四周似有鬼祟声,又似是叶声风声,交织难辨。对峙良久,却无人现身。

我耽搁不起,又招呼众人:“提高警惕,走!”

说罢我当先策马狂奔至内城门下,万幸腰牌还可通行,禁军骂咧着放行。我率众直冲京兆府衙,见府兵拦在门口,急忙下马递上腰牌,焦急喊道:“我是静王亲信!我有大事要报!我有大事要报!”

府兵持牌入内,不多时,一个绿袍官匆匆而出,毕恭毕敬道:“殿下已去往户部,还请尊驾进堂稍待。”

“他去户部做甚?”我急问。

“移交开仓事宜。”那人客气答。

开仓?户部不是拖死不肯开仓?江恒不是说明日他们再装病,就让太学生去……慢着!他们今夜忽然松口,让江恒接手,转头就去劫仓——

这是要将他……置于死地啊!

“走!都跟我走!”我无暇多想,翻身上马,直奔户部官署。

风已刮起,乱流四涌。我沿途没看见车架,想来他已进圈套!

官署大门近在眼前,我纵马直冲,卫兵先是大吃一惊,随后围来拦阻。我一见是禁军,不好硬闯,只能对着灯火通明的正堂死命大吼:“七爷!他们要劫仓!要劫仓!!!”

正堂一阵骚乱,随后门口纷涌出一群人,我遥一望去,紫袍者正是江恒,便急声呐喊:“他们要劫仓!你快去调兵!快去调兵!”

说罢我调转马头,对众人道:“咱们先去!把路口看住!一只苍蝇都别放进去!”

众人随我疾驰而去,幸得禁军并未追来。

太平仓位于汴河畔,左右只两个路口可通行。我带人在街口来回奔巡,眼睛只恨不得将夜色洞穿。

江恒调兵还需时间,我必须把这空档填上。这群杀千刀的,为何这时还要打太平仓的主意?那是救命粮啊!

正在此时,我忽闻烟味,转头一看,却见太平仓内隐有火光。

完了!

江恒刚接手,太平仓就失火!此时风大,这一失火,就全完了!

“救火!快去救火!”我招呼人就想往里冲。

“三爷!去不得!”瞿冲突然喝住。

“起风了!得救火!”我又惊又疑看向他。

瞿冲纵马横拦:“太平仓起火,我等进去,说不清楚!”

我蓦然惊醒,后背冷汗一冒,又望向那刚升起的火光,只觉脑中一根弓弦立时紧绷,左右扫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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