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秦煜发信息给童昭昭，让她帮忙从他家里拿一些换洗衣物过去。

童昭昭起得很早，因为从前陪护奶奶的经验，她知道医生告知的手术时间往往只是个大概，具体还要看前面几台手术的情况而定。

早早地去他家里拿了几件衣物后就出门了，清早的天还不热，疾驰而行的车内涌进了风，凉凉的。

她吸了吸鼻子，然后拍了拍方向盘。

她忽然也想买辆车。

起了这么个头，就忍不住畅想起来，她要是买车只需买个小车就行，平时代步完全够用，出门在外停车还方便。

买车这事其实她前段时间刚和冯祺讨论过，看来下次得找个时间去看看了。

周末的早上路上车很多，比预期时间晚一点才到医院，停了车刚准备去住院部，忽然想起来包里的早饭还没吃，她想着总不能拿着肉包在一个禁食的人面前晃悠吧，就分了三口飞速地塞进了嘴巴，然后走进了住院部。

病房里，秦煜已经坐在床上等了。

“怎么样了？”童昭昭走进房间，打量了下屋内，秦煜昨晚住院的时候边上两张床都没人，今天早上都已经住满了。

“天还没亮护士就来通知憋尿了，现在是刚做完术前检查，等结果出来后就能手术了。”秦煜摸了摸鼻子，“对了，我请了个护工，想了想还是不能麻烦你们。”

童昭昭点点头，她能猜到个大概，术后难免会遇到卫生护理的事情，秦煜估计也不好意思让童昭昭来。

当然，真让她来她肯定也不太愿意，所以听到请护工后她心里还轻松了不少。

“行，对了你的衣服。”她把装着衣物的塑料袋放在了病床边的桌子上。

“谢谢。”

病房里其他两个人，一个人不在房间，另一个人刚做完手术出来，规律的仪器滴滴声和点滴的落水声听得人心里不免紧张，秦煜抿了抿嘴唇，深呼吸。

童昭昭听出了他的紧张，医院是个讲究效率和结果的地方，金属的仪器和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确实很难让人放松。

她刚想开口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门外忽然传来护士急促的催喊声。

“秦煜！秦煜！”

秦煜被喊的一惊，两个脚扑腾着找到鞋子就往外面走去。

护士和他核对了信息并查看了早上的各项检查报告，没问题后就让他跟着另一个工作人员直接走到手术等候区了。

童昭昭陪着走过去，秦煜进手术室后她就帮忙把他的鞋拿回了病房。

回到病房的时候她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虽然请了护工，但她想着来都来了，就等到他手术做完再走吧。

童昭昭在病房里低着头玩合并小游戏消耗时间，时不时抬起头转转脖子缓解酸痛。

中途手机新闻突然弹窗，她伸手想划掉，结果手抖了一下，不仅没划掉还直接点了进去，页面忽然放大，头版正是顺州城庆的新闻。

她想起昨晚陆行川给她发的消息，其实在她的记忆里，陆行川很少有跟她置气的时候。

唯一的一次就是她高三的时候。

奶奶年纪大不懂学习的事，自童昭昭上了高中后赵美之就主动以亲戚为名加了班主任的微信，小到班级捐款，大到教学用具、四季校服的采买都是由赵美之和班主任联系，除了没有参加过家长会，她把能做的都做了。

虽然赵美之从没有以这些来要求她必须要考到什么样的成绩，但童昭昭心里清楚，也从没让她们在这方面费过心。

她的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在老师眼里她也是乖巧的、懂事的，除了是每个月学校告示栏里学习之星板块的固定“嘉宾”，也是学校各大活动的常驻学生发言代表。

而这种种buff的叠加，有时候对同龄男生来说是一种致命的吸引。

童昭昭当时的同桌跟童昭昭算是“竞争对手”，虽然这关系是同桌单方面定下的，他成绩落后童昭昭一点点，每次考试都以赶超过她为目标，而这长久的以成绩为焦点的关注，不知何时逐渐模糊，直到不经意间柔化成了一片阴影覆盖在她的每一面。

两个人既是同桌又是好学生，受到别人的关注也自然会多一点。

不知道是谁先对着同桌开玩笑般地提了一句：“你是不是暗恋人家童昭昭啊。”而后流言四起，情感对于十八九岁的人们来说是最具有诱惑力的，除了学习外，八卦成了大家最乐于谈的事情。

童昭昭是个例外，她在感情的事情上总是慢别人一拍，加上她一心只想着好好念书考出去，所以自动屏蔽了很多其他有的没的事情，晚上在宿舍舍友打趣她，她也只当玩笑话笑笑过去了。

高三上学期学校安排了一次去宁江大学的研学活动，主旨在感受高校氛围，激励学生备考。

因为是一日研学，所以早上出发的很早，从县里开车到宁江大学要将近2个小时，抵达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童昭昭其实对这种活动没什么兴趣，对她来说放天假比什么都强。

她跟着讲解员参观完校史馆的时候已经昏昏欲睡了，走出展馆打了个哈欠，抹抹眼睛，忽然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陆行川也看见她了，仿佛是提前就知道一样，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

他的眼神在童昭昭身上停留几秒后就收回，跟队的老师也向大家介绍了起来：“这是我们的志愿者学长，等一下学长呢会带大家一起参观学校。”

陆行川向大家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不夸张的说他站在那边就像小说里的主角一样，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个世界应该就是为这种人运转的。

“……最后，预先祝大家在高考中取得优异的成绩，也非常欢迎大家报考宁江大学。”

话落，周围的女生窃窃私语，纷纷讨论着这个志愿者学长好帅啊好高啊，还有的在计划着等下去问他要□□号,童昭昭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自豪感，她压了压嘴角，双手摩挲着书包肩带。

陆行川带着大家游览了学校，所有人都震撼于学校之大，抵得过好几个育华了。学校行道路上，学长学姐踩着自行车向校外驶去，风掠过她们的发丝，扬起一阵清香。

大家的心都有些被颤动到了。

中午的时候老师发了学生食堂的饭票，然后领着大家在食堂排队打饭吃，打完饭后大家或顺其自然，或有意地都朝陆行川的方向走去，然后坐下。

童昭昭刚好坐在他对面，两个人互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学长，我想报考这个学校，但是对于报考和录取情况有很多不清楚的，能不能加个□□请教你呀。”

旁边的女生开口，试探性问道。

“每年学校政策都会有一些不同，我太久没接触这些也不太了解了，等你们报考的时候具体问题可以咨询我们招生办的老师。”

几个女生对视了一下，后面几个使了使眼色，示意让她再问问。

“那……那我在备考期间有很多迷茫的，包括对于未来专业的选择、学习的方向，还有备考心态不知道怎么调节，学长能不能在课余的时候分享一下你当时备考的经验呢？”

“我备考没有什么经验，就是做到问心无愧，只要真的尽力了不管什么结果都可以接受。如果你们在备考期间有迷茫的可以和你们班主任聊聊，她们带过很多届学生，对这个比较有经验。”陆行川没有直接拒绝，但语气却也很难让人再开口。

旁边的女生讪讪地低头说了个“好吧”，就继续吃饭了。

忽然有几个人开始对童昭昭挤眉弄眼的，还点了点童昭昭的身后：“昭昭！昭昭！ ”

童昭昭一脸茫然地转过头，发现从她身后走过的正是她同桌，他身边也有几个人在起哄，弄得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往童昭昭这边看。

这个起哄的氛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陆行川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假装看不出问旁边起哄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几个人看了下老师不在旁边，然后坏笑着小声说道：“学长，她和她身后那个人是同桌，也是我们班上公认最般配的人。”

童昭昭伸手想捂着她们的嘴巴，没想到手速抵不上别人的语速。

“最般配的人？”陆行川慢慢地重复了这几个字，抬头看着童昭昭，“是吗？”

童昭昭摇摇手：“她们瞎说的，我和他只是同学。”

“惺惺相惜的同学吧。”

童昭昭沉吟了一下：“他成绩确实很好，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跟他做同桌也挺开心的。”

陆行川从来没见过这么不会看脸色的人……

他抬头看见了童昭昭背后那片充满青涩的爱意的眼神，抖抖落落，洒满了一地。在这场如此显眼的暗恋之下，最出戏的居然是眼前这个当事人。

“所以说你们俩般配啊，性格像，读书也都很好，而且他喜欢你大家都知道。”

“现阶段的任务是好好读书，现在不是该花心思在这里的时候。”陆行川打断了她们的对话，低头继续吃饭。

童昭昭觉得，自从中午一起吃了饭以后陆行川就好像沉默了很多，下午的活动中她和他搭话，回得也比较冷漠。

童昭昭想，难道真的觉得自己分心没有好好备考？可她确实没有啊……

病房外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童昭昭扭头看过去，是秦煜。

这场手术2个小时左右，被推回来的时候秦煜麻药已经醒了，就是还不太清醒，嘴巴里咿咿呀呀地发出音节。

护工和医护人员将秦煜从移动床上挪到病床上，护士调节着点滴的滴速，边调边对他们说道：“2小时内他不能睡觉，得盯一下，不能喝水也不能吃东西”

“哦哦，好。”

秦煜迷迷糊糊的，眼睛忽睁忽闭，感觉随时会睡过去，童昭昭推了推他：“医生说现在还不能睡觉。”

也不知道他听见没，只见他似有若无地点头，然后很轻地说了一句：“我想睡觉。”

秦煜吐了几次后才慢慢清醒过来，护工在帮忙收拾，秦煜说道：“你回去吧，这里有护工，我姐也马上来了，这两天真的麻烦你了。”

童昭昭看了眼时间，现在回去正好还能吃个正点午饭，她拿起包点点头：“行，那我走了，你好好恢复，记得请假。”

秦煜点点头。

童昭昭打完招呼后就出去了，走到护士台时迎面走来一个女生，长发披肩，戴着墨镜，美丽得很明艳。她好奇地扭头看了眼，发现那个女生走进了秦煜的病房。

难道她就是秦煜的表姐？

只是，童昭昭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