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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周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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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懋恭,我昨晚没有写作业。”时间流逝,纪鸿云长大了一些,脸蛋圆滚滚的,可还是一如既往喜欢黏着周懋恭。

“为什么?”

“我爹逼着我对对子,对到九字,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昨日钟先生说了,不写作业要挨打。”纪鸿云趴在桌子上,哭丧着脸。

周懋恭看了看他,忽然道:“嗯,我也没写。”

纪鸿云一下来了劲,猛地坐直,兴奋道:“哇,那你要跟我一起挨打了吗?”

“嗯。”

“太好了!”

周懋恭实在不知道这样的事好在哪里,尤其是当他们两个脱了裤子并排趴在钟先生的办公桌前等待挨打的时候,简直糟透了。

钟先生在办公室不用那把大木尺,换了一柄两指半宽却更加厚实的乌黑戒尺。那戒尺有小孩手臂上,用力一甩,就能在白嫩嫩的屁股上留下一道红印子。班里的男孩子没有一个不怕这柄戒尺的。

钟先生打纪鸿云非常熟练,“啪啪啪”几声过后就能听见纪鸿云“哇哇哇”的哭声,于是喝骂道:“哭什么哭?打错你了不成?昨日千叮咛万嘱咐,必要写作业,你最贪玩,定是回家就玩去了!”

“我没有!呜呜呜是我爹让我对对子,对不出来不给我睡觉!”

周懋恭想,鸿云不该反驳的,钟先生最不喜欢别人顶嘴,定然要挨戒尺了。

果不其然,那乌黑的戒尺“啪啪啪”抽下去,把一个豆腐似的嫩屁股打得一片绯红。纪鸿云哭得惨,周懋恭也不忍心,唤了一声:“钟先生。”

钟先生扭头看去,眼睛如鹰隼般眯起来,戒尺指着他道:“周懋恭,你还有脸叫我!我以为你是最乖最听话的,什么时候也学得这般浪荡放肆?你以为我舍不得打你是不是?”钟先生越骂越气,冲过去,扬起戒尺就“噼里啪啦”抽打下去。

周懋恭从小隐忍,挨打时不吭一声,只紧紧咬住牙关,任由那火辣痛感在身后层层叠加不断蔓延。纪鸿云扭头看见他紧紧攀住凳角,又看钟先生打得这样厉害,都打了十几下了也不停手,生怕懋恭疼坏了,连忙喊道:“钟先生!你把懋恭打坏了!”

“我把他打坏了?我不打,他更坏得快!”钟先生是恨铁不成钢,“如今国家危难,将来都要靠你们去匡扶社稷,如何年纪轻轻就学得这般油滑?连先生的话也不听!”

七八岁的小孩哪里听得懂这些话?可是周懋恭竟然乖乖地回答:“钟先生,懋恭知错了,您打懋恭吧。”

钟先生压根不管旁边那个了,扬起手就“噼里啪啦”地对着周懋恭的屁股抽,只把一个小屁股打得通红泛紫,纪鸿云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哇”一声就哭了。办公室里其他先生见了,纷纷劝:“钟先生,莫气了,饶他一次吧。”

“是啊,孩子这么小,打坏了可怎么好?”

“就是小,我才要教他!”钟先生是最看重周懋恭的,哪里许他犯错?不过歇了片刻,又继续“啪啪啪”责打起周懋恭的小屁股来。

周懋恭疼得眼前直冒金星,可就是不出声,纪鸿云都怀疑他要被打死了,越哭越大声。幸而李先生赶过来,一把夺了钟先生手里的戒尺,说什么都不许他打了,周懋恭才逃过一劫。

周懋恭被允许起身穿衣,整理好自己,脸上竟无一点怨怼神色,对着钟先生弯腰鞠了一躬:“谢钟先生责罚。”

李先生瞪了钟先生一眼: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舍得打?

旁人心疼,可周懋恭却不矫情做作。说到底,钟先生的戒尺和他家中的板子比起来,不过挠痒痒一般。傍晚回了家,周懋恭还得到他父亲跟前去请罚。他母亲听说了,抱着尚未满周岁的小女儿跑过去,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你这个不成器的!我白养你了!成天闯祸惹你爹心烦,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等我死了,看你上哪里找奶吃?!”

坐在堂上的是周懋恭的父亲和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宅子里唤二爷和二奶奶。那位二奶奶穿着时髦的旗袍,衬得体态婀娜娇艳欲滴,听了懋恭母亲的话,拿起帕子微微捂了口鼻,道:“姨娘急什么?怀里还抱一个呢,小心别摔了。懋恭也没闯多大祸,你嚷这么大声,大哥和三弟那两进院子听见了,再传到老爷子那里去,岂不是丢咱们院的脸?再说了,懋恭是周家的正经少爷,自然不会少一口吃的,跟谁死啊活啊的没关系。”

这话说得懋恭母亲脸煞白,忙道:“我就是怕这孩子惹二爷生气了,想着教训他呢!”

一直不说话的周二爷似乎有别的烦心事,挥了挥手,叫了两个家丁进来带周懋恭出去打板子。周懋恭不等人催就自觉站起来,往院子里去了。

周懋恭在家挨板子是趴在一张春凳上,一个家丁按着他,不许他乱动,另一个家丁拿了一块两柄戒尺宽的木板子,撩起他的袍子,露出屁股,抬手就要打。

周懋恭在学校挨的戒尺印还没消,臀尖处仍是一片红痕。那家丁见了,有些不忍心,只用了五六分力,“啪啪”抽了下去。

原本沉淀的伤痛全被这板子搅了起来。新落下的痛感是清脆的,可搅起来的疼痛却是钝钝的,不过几板子下去,周懋恭便疼痛难耐,死死咬着嘴唇,默默淌下了泪。

肿胀、痛麻、尖刺的痛像一张大网,严严实实地盖住了他,叫他逃脱不得。

二爷和二奶奶都未说什么,懋恭母亲却跑出来,喝令他们狠狠打,狠狠教训这个不孝子。家丁无法,只得添了两分力,扬起板子兜风抽了下去。

“啪!”

一板子下去,两瓣屁股都被打得往下一凹,随后迅速恢复原状,只是本就深红泛紫的屁股颜色更深了一层。周懋恭哪里挨得住这样的疼痛?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可就是不出声。

“啪啪啪”地打过二三十板子,小孩子的屁股好几处都破皮了,带出一道道血丝来。堂内二奶奶听着那声音,便同二爷道:“二爷,懋恭还小呢,不写那么一回作业也不是大事,恐怕在学校老师也教训过了,再打下去,要把孩子打坏了。”

二爷听了点点头,缓缓起身踱步出去,叫家丁住手。懋恭母亲却上前去,道:“二爷,您看这孩子一声不吭的,哪里是知错了的样子?要是不收拾他,下回还得闯祸!”

“行了,送他回去吧。”二爷扬扬下巴,示意家丁把小少爷送回房去。

家丁立马撂了板子,替小少爷遮住屁股,抱起人走了。

家丁把人抱起来的时候,觉得小孩子快要死了。

第二天,纪鸿云没在学校见到周懋恭,“哇哇”大哭起来,连课也上不了,钟先生只得把他丢到李先生那里去,李先生问他怎么了,他哭着说:“懋恭死了!”

“胡说!懋恭活得好好的!”

“我阿爹说人死了就看不见他了,我看不见懋恭了!”

办公室里的先生们无不哈哈大笑,李先生哭笑不得:“懋恭只是请假了,没有死,让懋恭知道你乱说,以后不和你好了。”

听说懋恭没有死,纪鸿云立刻不哭了,只是还惯性地抽抽噎噎:“不、不行,懋恭和我好,懋恭和我最好。”

和懋恭最好的纪鸿云一整天都没去上课,就窝在李先生的办公角玩,玩着玩着又担心起他的同伴来:“李先生,你能带我去看懋恭吗?看不见他,我害怕。”

李先生把他抱到腿上坐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好,放学了李先生带你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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