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没有说谎......”李凌将手机别在耳边，解释道：“真的是刚刚才下的飞机。”
话语间，不远处许州白正拖着行李箱飞奔过来，大有要将李凌创飞之势。
“怎么了？”电话那一头问，李凌的呼吸变得急促，似乎在奔跑。被创飞是一说，被陈生听见许州白也在附近那不得了了。
“我的行李箱被狗叼走了……！我先挂了我要追回来！”李凌说的其实也没错，许州白看到李凌快步远离他之后感受到了被最好兄弟背叛的心寒，决定将他行李拿走以示报复的决心。
“……好吧。”陈生迟疑道，刚说了“拜拜”话音还没落完，李凌就挂了。
一直到林江清走进来，陈生都皱着眉头。
“陈总，机场那边说人确实安全落地了，您不要担心。”林江清道：“另外，也跟酒店大堂经理打过招呼，安排的是最大最好的总统套房，改了价，三千块钱一个晚上，很便宜。”林江清笑嘻嘻的说完，沉浸在自己完美无缺的安排当中。
“三千块钱？”陈生语气有些不满，继续道：“这是酒店给的价还是你给的价？”
这可冤枉，价的确是酒店给的。可陈总这语气……是贵了还是便宜了？要知道那间房是顶配，淡季一晚也要三两万，还是预约制。
思来想去，猜不明白，林江清决定虚心请教，谁想到陈总直接开口提要求了：“改成三百。”
……
“好的陈总。”
“另外。”陈生迟疑道：“李凌是一个人去的吗？落地的时候没有人和他一起？”
林江清心道神了，陈总怎么什么都知道？
“是的，一个男孩子，跟他差不多高，不过不用担心。”林江清贴心道：“两个人打打闹闹的应该是同学，关系好得很。”
“是吗？”陈生直视林江清，眼神对视间电了后者一哆嗦，寒毛竖起。
“不是。”林江清立正稍息。
陈生泄力呼了一口长长的气，就算再放不下心，眼下也不见得能马上飞过去。
“王晓真呢？还是没查到在哪里吗？”陈生半躺在沙发上，头往后枕着。
“没有。”林江清如实道来。
雪林那一夜过后王晓真被匆匆带走，再之后，整个人跟人间蒸发一样没有了踪迹。三年国外流放非但没让这个人滋长一些人性，反倒更加变本加厉地淬炼了阴暗那一面。正因如此，想查到他的行踪愈发困难。
王龙倒台之后，王氏在北京也就失去话语权，在没有庇护的情况下，王晓真理应更难在这里行事才对，为什么四处不见人影？
答案只有一个。
陈生心骤然锁紧，不安像藤蔓一样蔓延，他迅速起身，叫林江清报备自己的日程安排。
“所有事情都往三天后推。”
那就是王晓真已经不在北京了。
——
滨江别墅旁，细雨。
两个人裹着厚厚羽绒服、戴着羊绒围巾和防风帽的北方人呆滞地站在门口，鬓角狂射渗汗水，几个小时内终于感受到了传说中的南北差异。
许州白将行李箱物归原主，因为过热而脱力道：“给，兄弟，我先走了。”
李凌拉住他，疑惑道：“走去哪？不住这儿？”
许州白一脸懵杯反问：“我已经订好酒店了，我住这儿干啥呀？再说了你看这里是我能住的起的吗？”许州白昂起下巴示意道。
李凌一瞬间怀疑许州白跟自己撞上同一辆飞机来到江西是不是巧合。
“你说实话。”李凌问：“你来江西是不是因为知道什么？”
许州白一脸嬉笑，高深莫测道：“天机不可泄露，总之，我先走咯！”
上次离开前，许州白跟李凌说过“S级任务”进度更新，所以很有可能他和父母都查到了些什么东西，才会有了这趟江西之行。
具体是什么，目前信息有多少，还需要仔细问许州白。
思考间一辆轻奢商务七座车悄然停在李凌身边，下来三两个管家，利索地接过李凌的行李。
“请问你是李凌先生吗？”
李凌懵圈道：“……是。”抬头看到了周边环境，有些迟疑地问：“确定这是我花三百多就能订到的酒店吗？”
管家演技炉火纯青，闻言那必然连连点头啊，这台词不是就排练的时候一模一样嘛！
“当然是了，您刚好赶上咱们集团的福利活动，真是恭喜您了。”
李凌回应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给予了他们演技的充分肯定。直到在酒店安然躺下，才开始拿起手机发消息给陈生。
：许愿我去哪里都能花三百块钱住上这样的酒店。
那边消息回的很快。
：我宣布你许愿成功。
：谢谢。
：不客气，一切都还顺利吗？
：有你在，很难不顺利……不过，南方的冬天好奇怪，像秋天的温度，但是风吹过来又刺挠挠的。如果脱下衣服，就会冷，不脱又热。【小猫枯萎】
：这么坏啊。
：是真的，而且这边还没有暖气，我现在正穿着羽绒服跟你讲话呢。
：我信，辛苦你了。我在开会，大概五点结束，十分钟到办公室，大概五点半那样可以打电话吗？
：可以，我刚好想睡一觉，定个五点的闹钟，到时候见。【小猫疲惫】
：好。【狐狸摸摸】【亲亲】
李凌将手机放在一边，脸埋在枕头里，不愧是奢华酒店，连枕头都勾着人不让起来。李凌挣扎再三，还是站起来了，他打算去洗个澡。
如果这一趟只是纯粹奔着跟王晓真交涉去的，时间会充裕很多，行程也不至于这么赶，麻烦。偏偏在干正事儿之前他要去见Sicilian Bloom的人，或许那边所说的“商议”也只是初次加上李凌联系方式后的礼貌性邀请，也没想到李凌会大老远跑来这里。
但是没有办法，家有人夫在等待自己交差，该演还是要演的。
跟Jeffrey的会面定在了中午，一个附近的西餐厅。从装修风格就可以看出来，这个西餐厅很有可能也是别墅自带的。李凌不太喜欢吃西餐，相对于选择一二三四五七分熟的牛排，他更喜欢在市井里大快朵颐。
前脚刚迈进门，一个外国人热情地走上前来握住李凌双手，道：“Hi！I'mJeffrey，you must be 李凌。”
作为一个高考英语满分，英语六级六百二十八的人来说，区区商务英语不在话下。李凌刚想开口，站在Jeffrey一旁的男人开口了：“他在跟你打招呼。”
“我听的懂。”李凌皱起眉，就差没把后半句“不用你来。”给说出来。
好在男人可能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多余，只好找补道：“不好意思啊，那我也跟你介绍一下我吧？陈怀安，陈生的舅舅。”
“……陈生的……舅舅？”
陈生的舅舅，亲舅舅，就这么措不及防地站在他的面前。然而就在刚刚，第一次见到陈生的亲人，李凌脱口而出的话貌似没带什么好语气。
“我......”
“没关系，陈生也不知道我在这儿。”陈怀安主动解困道：“Jeffrey是我好朋友，跟他聊起Sicilian Bloom的业务的时候他谈起了你，我才知道你要来的。”说罢，似乎还觉得不够，陈怀安干脆搂过李凌的肩膀往里带，试图拉近一些和侄媳妇之间的距离。
说是聊一聊开门秀前的准备，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说青花赛决赛。Jeffrey对这个时不时活跃在Ins热搜上的东方国际赛事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Sicilian Bloom本来主打就是自然风向，在得知决赛赛事主题Breathing之后，果断地向李凌要了地址寄样衣过去，说是给李凌提供一些灵感和参考。
总而言之，这一次所谓的“洽谈”跟李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难道陈生平时参加的商务洽谈也是这样的？不，应该不是。毕竟他不需要在所谓的洽谈结束后面对自己的......舅舅。
李凌目送Jeffrey走远，转身回头，果不其然陈怀安还坐在原位等他，桌子上吃过的正餐已经被换下来，现在摆着的各种水果点心，还有两杯咖啡。
“对不起。”李凌坐下第一句话就是道歉。
陈怀安有些“受宠若惊”，吓了好大一跳：“好孩子好孩子，别说这句话，陈生知道不得烦死我。”话说到这里，李凌听话的沉默了，真就一句话不说。
那他陈怀安就主动问！
陈怀安有些激动地搓搓手，尽量控制自己八卦的眼神，但成效明显颇拉。
“好孩子，老实说来，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的，谁追谁啊？”陈怀安越说凑得越近：“他追你？你追他？”
“唔......这个......”李凌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回答。
陈怀安一拍自己的脑袋，歉意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着急了。陈生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往来，知道他交了个小男朋友，我这一时间高兴得昏头了。”
一个人？陈生的性格跟谁都能聊上一句，谈笑风生的，怎么会从小到大就一个人呢？
“真的啊，你别不信。”陈怀安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回忆，有些感慨道：“他是独生子，从小成绩优异行事端正，性格也外向，我们可放心了，直到人渐渐上了初中，我们才突然意识到这么些年来他身边居然什么人都没有。”
“没有朋友，更不用说什么男女朋友。”
“有段时间他突然找到了自己的爱好，服装设计，画了月半时间的功夫自己做出了一件短袖，藏在背后兴奋地跑下楼想给我们大人一个惊喜。可是那会有一个特别重要的是应酬，真耽误不得了。”
“我的车出发的晚一些，就问他怎么了。他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乖乖说自己做了一件衣服，双手举着给我看，问，舅舅，好看吗？”
“这个时候我就知道了，这孩子很孤独。”陈怀安苦笑道：“是从小孤独到大的。”
李凌并非没有想过向陈生了解他的过去，可是在他看来，未来远不可及，过去不比当下，没有什么比现在更重要。
李凌现在仍然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说：“舅舅不用担心，他现在有我。”
“是。”陈怀安舒然笑着说。
“其实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心疼他，这孩子皮实，用不着太心疼。我想说的是，你一定很好。”
“你一定超级好，超级超级超级好。否则不会吸引他在这里靠岸。”
“所以，百年好合！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