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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沙溪忽沸渭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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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李文杉愣了下:“什么叫出不来了?”雷方可以穿门,穿墙,可以高速移动,他怎么可能会被困在车厢里?

“我不知道。我没办法变形态了。”雷方的语气里罕见地透出一种绝望,伴随着几声闷响,他似乎在试图砸后车厢的门:“好像有什么屏障,失效了,我的能力失效了。”

大车启动的轰鸣声响了起来。雷方的声音被盖住,这辆车要开走了。

“冷静,不要慌。”苏棣说。小姑娘举着手机:“啊?”苏棣没有理会她,转身匆匆朝厂外方向走:“李文杉快回车上!”

身后,如炬的车灯照过来,车轮压过泥水,厂房门前的道闸缓缓抬起。两道身影在雪亮的直射中狂奔,在不断逼近的光照下迅速渺小,袁雀西在远处已经打开了车门,苏棣先一步冲上车,他钻进驾驶座,启动后直穿马路,一个急停刹在大门侧面,车头撞上铁栏杆,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快!”他冲李文杉喊。李文杉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爬上副驾驶的瞬间,货车贴着他们的车尾冲出厂门,溅起半人高的水花,在马路上呼啸而去。

“有人追出来了!”袁雀西惊叫。安保室的灯亮了,七八个工人朝这边跑来,为首的是那个小姑娘,正指向他们。苏棣倒车,猛踩油门,一个大转弯毫不犹豫直冲上马路。

李文杉在副驾上急喘着摇晃,他狼狈得像一张被揉过的纸片,长期做神棍导致的孱弱使得他基本没有这样剧烈运动的机会,他手狂抖地去扯安全带,袁雀西焦急地问:“发生什么事了?雷方怎么了?!”

李文杉张嘴要答话,忽然按下车窗,头伸出去吐了。没等他吐完,车又急转弯了,风雨交加的国道上,他好像回到了和苏棣一起追袁鹊西和雷方的那个晚上。无声的麦浪像海岸线一般长久起伏在他的记忆中,他总会想起当时沿着麦田逃走的那个人。如果那个人当时动作慢一步,现在是不是也跟他们在同一辆车上?他走向了怎样的命运?

袁鹊西身子在后面探过来,紧紧地抓着李文杉的肩膀,不知道是想要他赶快回答,还是怕他被从车窗里甩出去。李文杉在手侧抓到了纸巾,抽出几张胡乱在脸上擦了把,雨水,生理泪水,还有呕吐到后面的胃液,好像呛进了鼻腔里,他此刻觉得鼻子痛得像要烂掉了。

“雷方进去,看到里面有很多尸体。然后他们把车厢锁上后,他的能力忽然消失了,他出不来了。”苏棣看出他短时间内没办法讲话,见缝插针解答,同时在耳机里叫了声:“雷方?”

那边没有回应。可是隐约还有一些杂音。这说明信号没有被隔绝,但是雷方不知为何无法回应他们了。以雷方的个性,除非他此时已经遭遇了不测,不然绝对不可能一声不吭。

三人都觉得不妙起来。

苏棣没有直接追车,他在下一个路口变向,横转,绕了个弯后调头回来,在另一个岔路口不远不近地追上了大车。在国道上开了20分钟后,他们上了出城的高速,在此期间,雷方那端始终没有应答。又开了半小时,大车在隔壁城市常源的口子下了高速,在城里开了一段路后,又直奔郊区的方向而去。

此时三人都注意到一个现象,那就是随着他们离开凃海,雨好像渐渐停了。开到常源市郊的时候,地上非常干燥,已经一点下雨的痕迹都没有了。

凃海的雨下了这么久,久到所有人都感觉到异常,没想到凃海之外,竟然是另一个世界。到底是什么东西或者原因导致凃海这个样子?

车开到郊区的一个停车场,熄了火。三人停在远处,看到大车的后车厢被打开,一些人开始往下抬东西。那些钉了木架的木箱确实如雷方所说,看起来像一个个简易的盒子棺材,这种打包法的目的是防止磕碰,保护里面的东西不被损坏。快凌晨三点了,停车场里只打了一个大灯照明,忽然有个卸货的人喊了一声,招呼着其他人跳上车去。三人都紧张起来,果然,几分钟后,他们扛着一个人下来了。是雷方。从肢体状态看,他应该是处于没有意识的情况中。

“他,他不会是。”李文杉有点紧张,回头看苏棣,他们都不知道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文杉有点怕雷方是死了。但话说回来,他们这种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还能再一次“死”吗?“死”了之后,还会再活过来吗?如果一直死,一直活,那岂不是永远死不掉,直接达成永生了。李文杉胡思乱想道。

“没有。”苏棣摇头,他知道李文杉在想什么。李文杉、雷方、袁雀西作为被他“污染”过的个体,如果他们再次死亡,苏棣会有感应。这一点,他们三人并不知道。

他们像三只要吮吸着他血液才能存活下去的虫子,苏棣则是他们的寄生主。

距离太远,没办法确定雷方的状态,但他暂时还活着。苏棣猜测车厢里可能有什么致幻或者会令人失去意识的气体,但那些搬运的人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并且,他们的行为太过于熟练了,肯定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

那些人似乎商量了一下,把雷方放在了一旁,继续工作。所有东西都搬完后,他们上车整理了一番,然后把那七八只木箱连同雷方一起,塞进了一辆很小的皮卡里。又休息了大概一支烟的时间,皮卡车启动,再次上路。

周围住房稀少,已经靠近城镇边沿,再往后走,公路消失了,变成了土路。路两侧变成了林子,他们没法跟得太近,只能谨慎地坠在后面。袁雀西摇下车窗,久违的干燥空气夹杂着木头的味道涌进来,没有了几乎成为白噪音一般的雨声,天地间显得十分空旷安静,一切寻常得让人精神恍惚。

这种安静甚至徒生出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导致三人接下来一路无话,没有任何交流。

就在李文杉觉得要在这种安静中意识涣散,进入那种开车时不知不觉睡着了的状态时,车忽然停了。

窗外一片陌生,已经不知道开到了什么地方,但是林子已经没了,前方出现了村落的影子。李文杉四处看,发现跟着的皮卡车不见了。

苏棣熄了火,拉开安全带,对两人说:“要下车。”他回头看了看袁雀西,想了想:“你留下来,等下如果情况复杂,我们可能需要你帮忙脱困。”

袁雀西沉默了几秒,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和安排。李文杉下车,才发现他们车停在了一个池塘旁边,池塘地势很低,而那辆皮卡则处在一个地势较高的位置,那里似乎是一个村口,十几个人黑压压地站在那里,只有为首的人手里有一个光源。李文杉本以为是个火把,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东西样子有点奇特,像是一根巨大的烛台做成了类似火炬的形状。皮卡车的司机下来,领着那群人看了一下车里的东西,他们站在一起交流了几句,举着光源的人在前面带路,其他人簇拥着车开进村子里。

李文杉猛吸了几口空气,这水塘周围应该堆了不少生活垃圾,但他潮湿冰冷的肺在反弹回温。他和苏棣二人慢慢地从池塘边爬坡上去,借着夜色掩护,苏棣看了下卫星地图,发现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叫温家村。

果然是这样。

这个村子应该有很多人在鑫悦仿真花厂工作。那个“小温”具体是谁不可查,但无疑是他们中的一个。这个村子里的人很团结,通过渗透进工厂各个环节组成了一条运输蜩化人的产业链,他们想做什么?

温家村的规模无法目测,看房屋建筑分布和主干路路况,应该不是那种很富裕的村子。但似乎又无法用贫穷来形容。进村的路势是向上的,两人刚走出几步,李文杉就被绊了一脚。然后他们发现,道路两侧有很多矮小敦实的简易石雕,做成了烛台的形状,边缘有很多凝固的蜡痕。

这里在举办什么活动吗?村庆?李文杉用口型跟苏棣对话,苏棣摇头。他也没有头绪。

越往里走,两人看到越多类似的烛台,有些很高,在路边做成了路引的形状,非常引人注目;有些则很随意,似乎墙角的一块碎石也被挖了个坑填了烛芯。难道这里特别穷,没通电?不可能啊。抬头就能看到电线和附近的基站,这里虽然很偏,应该属于常源某个县级的乡镇下,但远不到穷乡僻壤的程度。还是说,这个村子里很多人因为在凃海打工,路程比较远,回家时都是深夜,在晚上的时候有非常大的照明需求,于是村民自己做了这些布置设施?但二人仔细观察一些烛台,又觉得说不通,就算不了解,这些东西也能看出很有年代感,大部分都包浆了。这是经年累月的使用才会形成的痕迹,除非这里的人有在村子里大量点蜡烛的习俗。

前方一群人脚步匆匆,也异常安静,苏棣和李文杉一路跟着,感觉这个村子内部构造分布非常曲折,路也并不平整,有些地方踩上去脚感打滑,李文杉觉得是蜡。拐了三四个弯之后,他已经有点记不得来路了。此时因为黑暗中光照微弱,他们离得又远,几乎只能凭借天上黯淡的月光观察前方的情况,李文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看得不清楚,他感觉,那辆皮卡车周围的绿色,变得非常稀薄,几乎分辨不出了。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但他也不明白这说明什么。李文杉没有做声,打算等下到有光的地方再好好看看。两人沉默地又跟了一会,苏棣忽然脚步顿了一下,李文杉刚想问怎么了,自己也顿住了,他吸了吸鼻子,发现空气中不知何时开始,弥漫着一股怪味。在凃海待久了,他们对于新鲜空气的感知力都变得有些迟钝,这股味道应该是从进村开始就有,但就在刚刚,它忽然变得浓郁了起来。

好恶心的味道。李文杉吸了一口,又条件反射想吐,连忙捂住鼻子。那股异味在鼻管里直冲脑门,让他浑身发毛,他皱着眉头,忽然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一段记忆涌上来,他后退了两步,本能让他觉得前方非常危险。

闻过这个味道的人应该很少。那是人肉放在蜡烛上烤,油滴下来冒出来的那种黑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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