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们。
你们哪只眼睛看出我们是兄妹的?!
——公主的狗狗骑士
那是一个春和景明的下午。
阳光温柔和煦,春风不燥。
隋曼终于鼓起勇气去见了展老师。
展老师原本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当时给自己上课的时候,那头发被阳光照射,总发出斑斓的光彩。
自己会艳羡地看着她的头发,对她说:“展老师,你的头发好好看啊!”
小孩子都很容易被美好的事物所吸引。
隋曼也是小孩子。
之后,展老师便像变魔术一样,给自己送了把桃木梳,告诉自己:“好看的头发需要每天打理保护,美丽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如今多年未见,那头长发早已在岁月的变迁中被剪短。只将将留到了下颌角那个地方。
见面之前,隋曼特意给展老师写了一封信。
是她反复琢磨,磕磕绊绊写下的一封。
在信里她表明了身份,说出了再见面的请求。
在信里她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展老师:
你好。
一次偶然之下,我看到了您(确切的说,这并不是时隔五年,我第一次见到您),看到您的第一眼,我的内心很复杂。
既高兴又惊恐却又满怀愤怒。
高兴是因为再次遇见自己的老师;惊恐是因为,我告诉过您,您的身边存在着危险,如果您不离开,事情只会变得难以把控;愤怒则是因为您明明答应了我,却并没有履行承诺。
5月3日,下午两点,小熊咖啡馆。
期待和您的见面。
如果您有空来的话。
对了,最最重要的一点,请您不要把我想见您的事情告诉我爹地,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谢谢!
隋曼
xx年5月1日
节假日的小熊咖啡馆,顾客明显多了很多。
为了讲事情方便,隋曼提前定了里面的包厢。
她看到展婷的身边还是带着那个小男孩。
如果说得准确一点儿,那个男孩其实得唤自己一声“姐姐”,而自己得唤他一声“弟弟”。
隋曼无声地已经把展思雨也给打量了一遍——
展思雨的手里一直拿着一个小皮球在玩。
两个人互相沉默了一阵,开始说话。
“展老师,节日还把你叫出来真不好意思。”
隋曼从不吝啬叫对方“老师”,即使对方已经不教自己好多年。
展婷脸上带着笑容:“没关系。”
隋曼停顿了一会儿,挣扎着说出了下面的话:“展老师,我在信里说的话并非恐吓你,也并非要挟你,希望您能理解。”
比起信纸里强硬又带着苛责的语气,她此时的话语里充满了尊敬、诚恳还有抱歉。
“我能理解。”
展婷依旧笑着。
隋曼最喜欢展老师的笑。
展老师的笑,有别于杨嘉嘉那种逢人就笑的标准式微笑,她的笑很诚恳,每次都会看着对方的眼睛笑。隋曼喜欢这样的笑容。
看着对方的笑,隋曼继续说着话:“展老师,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这次为什么会回来?大概六个月前,我也见过您。”
展婷踌躇了一下,帮旁边的展思雨整理了下衣服说:“因为我听说有个专门看精神类的专家有在A市坐诊,我想带小雨来看看。”
隋曼错愕,看向展思雨:“他生的是什么病?”
展婷眼含忧伤地说:“精神分裂症。”
她又笑了笑,“但所幸,医生说能治好。”
怪不得今天见面,展老师也把小男孩带来了。
估计是怕和自己见面,照顾不上孩子。
隋曼在心里想着。
她虽没具体了解过展老师所说的这病。
但也知道这是种慢性疾病,虽能治好,但病程长,且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再不说好些病,对应的特效药价格昂贵,并不是一般家庭所能负担的起的。
“嗯。”
隋曼应声点头。
内心却是十分复杂——
她想起自己曾在信里质问过展老师的不守承诺,又想起接下来自己准备要说的话。
现在这话,已经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临走的时候,可能是为了让隋曼放心,展婷特地和对方说了这样一段话:
“曼曼,你当年说的话我一直有记得。老师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如果特效针管用再配合心理治疗的话,医生说只要再三个月,再三个月小雨的病就能完全康复了。到那个时候,我一定马上带上小雨离开这里。在这之前,老师会好好保护好自己和小雨的,老师答应你。”
这是她对隋曼做出的承诺。
这也是她仅有的坚持。
五年前。
展婷接到隋曼的电话,电话里,对方告诉她,让她赶紧收拾东西,离开A市。
展婷一头雾水,问对方为什么。
小隋曼只是很惊恐地说:“展老师,如果你想保护住你肚子里的宝宝的话,就听我的,离开了就永远都不要回来。”
就在展婷还在惊讶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怀孕的事,两个陌生男人就已经把她堵在了回家的路上。
这两个男人,她都不认识。
一个手臂上全是纹身,另一个脸上有块很难看的刀疤。看起来,两个人都是混社会的。
纹身男说:“识相的,去医院把孩子给我打掉。我们呢,都互相省事。”
“要是不识相的话……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刀疤男已经拿出水果刀在那比划。
展婷并未挂断电话,在手机另一头的小隋曼听到了这些话,她赶紧问展婷:“展老师,你现在在哪里?”
“我现在在……”
还没等展婷报完自己的位置,那两个陌生男人已经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了,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摔在地上,踩了个稀巴烂。
小隋曼想起前面和展老师说话,有听到对方在走路,和不经意听到的一句路人对花的赞美声:“今年的蔷薇花,开得真好啊!”
蔷薇花?
她立马联系到展老师钱包里的那张,站在一墙蔷薇花前的合照——展老师告诉过自己,这是她家附近那条路上一家住户种的,每到花开的季节,一墙粉色花海,别提有多美丽了。有次,她忍不住,就拍了张合照下来。
所以……
展老师应该是在家附近遇到坏人的。
搞清楚对方的出事地点后,小隋曼边跑去拦的士边想着办法要怎么救展老师。
她现在不能坐自己家的车子,也不能报警。
不然会惊动隋家其他的人和警察。
她想思考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但思考不出来,她已经急得咬破了一根手指了。
出租车司机看出小隋曼的焦急,问:“小姑娘,你有什么难事吗?怎么困难,也别伤害自己。”
“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说给叔叔听,叔叔帮你一起想办法。”
小隋曼抬头看向叔叔。
还真是位热心肠的好叔叔。
抬头的瞬间。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叔叔说:“叔叔,好像真的有一个忙需要您帮我。但是……”
她犹豫着说,“可能对您来说,有一点点危险。”
热心肠的叔叔听完,没想很多地答应了下来:“好,叔叔不怕危险。”
他拍着胸脯笑笑说。
后面。
小隋曼果然在展老师的家附近,找到了她。
当然,她旁边还有两个长得凶神恶煞的男人。
看到展老师的脸上和身上,都已经受了多处殴打伤,小隋曼深呼一口气下了车。
她先是出声引起那两个歹徒的注意力。
再趁机拉起展老师的手躲到一边,给不远处开着车要朝这边撞过来的司机叔叔制造机会。
她和叔叔说好了,她负责下车拉开人,对方负责开车制造混乱。然后他们再趁乱逃跑。
但是那两个歹徒毕竟是混社会的,一个两个都不是吃素的。纹身男抄起手里的粗木棍,就要往小隋曼她们身上招呼。
她们避开了一棍又来一棍。
刀疤男也没闲着。
拿着水果刀没比划上人,在空气里扑空了几下后,很气愤地将刀甩了出去,那刀刚好就扎在了隋曼的小腿上。
一时间,小腿那里冒出了鲜红的液体。
展老师见状,想要扶起小隋曼。
还没等她起来,纹身男已快速上至身前,对着她受伤的那条腿更加的拳打脚踢。
这下,鲜血流得更多了。
司机叔叔在一边,见形势不对,马上调整方向盘,猛踩油门,再次撞向那两个歹徒,还让小隋曼她们快点上车,这才没有让局势再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甩开完歹徒,司机叔叔把她们带到了医院。
所幸展老师的孩子没事,但小隋曼的腿却受了很严重的外伤。
她躺在治疗床上,医生们在给她做紧急的伤口处理,她忽然抓起展老师的手,恳求起对方:“展老师,拜托你,快点离开这个地方。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我请求您……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眼眶里蓄满泪水,表情无比的痛苦。
说话声到后面已是哽咽。
展婷将一切看在眼里,心疼这个才年仅十岁的小女孩,她的身上似乎背负了很多难以言说的秘密,这些秘密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好好好,老师什么都答应你。”
面对女孩的请求,展婷无法做到拒绝。
虽然她的心里有疑问,对方是怎么提前预料到有人要对自己的孩子不利,让自己提前离开的?
或许,那两个男人是殷老夫人派来的。
隋家的门第之见,又怎么会容许一个什么身份都不是的女人怀上他们隋家的孩子呢?
这个孩子的存在,本身对于隋家来说,都是一种侮辱吧?
当天。
展婷确认完小隋曼没有生命危险后,连住处都没回,买了一张火车票离开了A市。
自此天南海北,杳无音讯。
-
最终,隋曼和展老师达成了共识——
展思雨的病一旦治好,他们就立马离开A市,这次是真的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展老师要比隋曼先离开。
展思雨好像玩腻了那个皮球,闹着要出去,隋曼微笑着和他们告别。
她独自一个人在包厢里又坐了一会儿。
喝完了她点的那杯橙香巧克力。
即便和展老师有了共识,她还是觉得危险并不是说规避就能规避掉的——
“危险”之所以叫危险,是因为它往往突发且让人无法招架。
展老师一届女流带着孩子。
真有危险发生,其实是保护不了自己和孩子的。
隋曼的心悬之又悬。
出了小熊咖啡馆,她开始漫无目的地走。
不一会儿,便被一个人拦住。
她抬眸,是一家健身房的小哥出来派发传单招揽生意。扯动笑容,隋曼接过了传单。
脚下步子未停。
没出多久,她又被人拦下,这次是蛋糕店周年庆的宣传单子。
她再次接过。
心里不免感叹一句:今天发传单的人真多。
就这样。
隋曼继续走,继续接,重复机械性的动作。
直到再次被人拦下,那个人却没有给她单子。
空气尴尬地凝滞了几秒,她抬起了头。
一具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是安嗔。
今天的他,穿了件清爽的白T配浅色字母外衫,下面搭的则是一条靓丽的牛仔裤。
他放下伸出的手臂,问她:“走路不看路?”
隋曼摇摇头。
“在想事情?”
他又问。
隋曼颔首。
安嗔轻皱眉:“你这事……恐怕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