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在乎。
那些你在乎的东西,就会变成你的软肋。
——曼曼公主
隋裕华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喝着冯蓉前面给他递过来的茶。
今天,为了展思雨学校里的事,他和展婷忙活了一下午。展思雨目前读的是特殊教育学校。
学校是隋裕华托关系给找的。
前天下午,展思雨突然精神病发作,用一支铅笔差点划破了上课老师的喉咙。
受伤老师幸亏被及时送医,没有造成严重的失血过多,除此之外,展思雨还在那节课里,抓伤和殴打了几名班级里的同学。
因为这事,那几个学生的家长上学校来讨说法,围在校长室门口,非让校长把展思雨这个极度危险的学生开除。
可是,展思雨在这之前已经换过好几所学校了。
展婷沮丧地和隋裕华商量:“要不,我们还是别让小雨去学校念书了……我怕他又再闹出这样的事。”
隋裕华却坚持要送孩子去上学。
展婷:“之前,我也是让小雨跟着我在家学的。他现在是上小学的程度,我还应付得过来。”
隋裕华:“现在时代在变化,不说教育几年一个大变样,把孩子放在特殊学校,除了能让他学到基础的课程外,学校里还会有对应的生活能力培训课程和一些对应的疾病康复课程。这些对于孩子的疾病治疗都是有帮助的。总比让孩子在家受教育的强。”
这话,展婷听完哑口。
他说得没错。
把孩子送去专业学校读书,确实更有利于孩子的发展。
所以两个人商量下来,还是决定带着展思雨给那些闹事的家长一一登门道歉。
光道歉是没用的。
隋裕华还给了对方很多抚恤金,这才将这事最终平息下来。
忙完,天色已晚。
展婷便提议让隋裕华留下来吃饭。
怎料,等他吃完饭想走,展思雨却忽然疾病发作,乱砸桌子乱踢椅子的,情绪一度很暴躁。
细查下来发现,他因为顽皮,前不久偷偷趁着展婷不注意,把他自己治疗精神病的药都换成了糖果,怪不得这段时间,明明好好接受治疗的他,却又频发病症。
喂展思雨吃完药,展婷又给他刷了牙洗了澡,进到房间哄他睡觉。
隋裕华坐在客厅,想等里面的人安顿好,确定没事后,再离开。
当他被展婷送下楼,拿出手机一看,已经很晚了,都快十一点了。
幸好自己早有准备。
他在下午那会儿,就隐约预料到了道歉这事,可能会忙到很晚。已经提前让秘书知会了冯蓉,让她晚上不必留他的晚饭,等他回家。
生意场上的陪酒应酬,再自然不过,隋裕华之前也有过经常宿醉在外面的情况。
所以,他让秘书说得也是这个理由。
十一点整。
隋裕华叫了的士,入住进了一家名为君亭商务酒店的一间豪华套房里。
就在他登记完入住信息后。
一分钟内,酒店前台就把他的入住消息发送给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是冯蓉。
冯蓉她从不相信自己的枕边人。
早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打点好关系,A市名下所有叫得上号的酒店,但凡隋裕华拿着身份证去入住,对应酒店前台都会把他的入住消息实时发送给她。
这是冯蓉的人脉也是手段。
她的安全感,只能靠这些发到手机上的真实消息来获得满足。
-
隋曼刚到家,又是很应激地先跑到冯蓉的房间外去偷看她。
每回遇到展老师,她都会回来观察妈咪的情况,她怕妈咪知道有关展老师的事,情绪起伏会很大。
这个时间,爹地自然是没回来的。
书桌前,冯蓉穿着睡衣还没睡。
她手边拿着水杯在看书。
手指轻轻地在纸张上翻页。
旁边放着她最爱的贝多芬的F大调第六交响曲,美妙舒缓的留声机音乐,在硕大的房间里慢慢流淌开来。
如果不牵扯上“展老师”、“隋裕华”以及“隋安沅”的事,隋曼觉得妈咪,一定是一个精神状态很稳定的优雅贵妇人。
可惜,一个人在世上,牵绊太多,注定就会被招惹上情绪,佛语里说的“心若菩提,万物皆佛。红尘万象,不过一念之间”,可就是这简单的“一念之间”,有些人就是“念不过去”。
最后瞄了一眼妈咪的身影,隋曼撤回了自己那双躲在门后的小眼睛。
一颗心,暂时落了地。
-
自那天再次遇到展老师。
隋曼的心就七上八下。
展老师这次似乎有了长期住下来的打算。
当年自己和她说的话,她是不是都忘记了?
明明她答应过自己,要离开的。
离开了就永远不回来的那种。
隋曼决心找个机会约展老师见上一面。
可是,每当自己鼓起勇气跑到小区门口,想要和保安叔叔说,能不能麻烦他帮自己转达一下消息的时候,自己的心里都会打起退堂鼓。
那男孩长得和沅沅差不多大,也是一个需要父爱的年纪。自己又如何能对一个妈妈说出,让她带着孩子离开,让孩子承受失去父爱的话呢?
这话,显然难以启齿。
自己也没有资格。
因为这件事。
隋曼最近几天的心情,都特别低迷。
而让她心情更糟糕的事,还在后头。
这天中午,隋曼带了一小瓶杀虫剂来学校,想给自己的那盆宫灯百合除除虫。
昨天,她发现花上有好些叶子遭到了破坏,零星分布着很多小洞洞,她看着好生心疼。
结果,今天一看,那花不仅叶子被咬坏了,还出现了败落枯黄的症状,一副将死之势。
这事是谁干的?
隋曼顿生疑虑。
好端端的花,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这样了呢?
她问遍了负责照顾植物角的所有同学,大家都说自己是按照花的习性,适量浇水和晒太阳的。
绝对不会出现让花坏死的现象。
那唯一的可能……
就是“有人故意人为破坏”。
隋曼想不到这个人是谁。
她侧头瞥了眼不远处装着的那个摄像头。
要是这摄像头不是摆设就好了。
她悻悻想着。
虽然老师们经常拿这个吓唬同学们,说谁胆敢在上课的时候睡觉,就都会被摄像头记录下来。
可是大家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里跟明镜一样,知道那摄像头平日里压根不开,只会在考试的时候打开。为了防止有人考试作弊,可以拿出来指证对方。
-
下午第二节是语文课。
隋曼被牛玲玲叫到回答问题,坐下来的那一秒,她的眼睛无意瞥到了安嗔的座位是空的。
但并不是没来上学。
他的课桌左上角还摆着整整齐齐的课本,是上一节课的历史书。
待到下午第三节上课前,安嗔回来了。
然后第三节课间,隋曼被安嗔给叫到了教室外面。
安嗔:“摊开手。”
他对她说。
隋曼很听话地摊开手,睁着两只疑惑的眼睛。
安嗔送给自己的,是两株装在透明小袋子里的植物球茎——球茎还未发芽,只有白色的根部和球部。
大小长短跟手指差不多。
“这是宫灯百合的地下茎。你拿回去,可以再种一盆新的。”
他送完东西,抽回手。
捏着手里的东西,隋曼想,他应是瞧见了中午自己的难过。
“这个是你语文课请假去买的吗?”
“是啊!”
安嗔摸摸后脑勺,回了个爽朗的笑容。
隋曼怔怔地看了看他,觉得现在的他越来越会笑了。她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自作主张在那教他笑。
还手把手教学式……
一种尴尬的画面感扑面而来。
所幸,他都有在听自己说话。
还听了进去。
想到这里,隋曼的心头开出了一朵花,一朵名为“满足”的花。
-
晚上放学回到家,隋曼找来泥土和花盆。
借着月亮,把那两株球茎种了下去。
之后,还对着泥土里的它们说:“你们要快快长大哦!我会好好对你们的!”
说完话,她随手拿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到了自己的Q|Q空间。还配了段文字——
欢迎你们,我的新家人们!
再往后,她开始在空间里记录起这盆花的成长过程。
第二十一天,它发芽了!
我在被窝里兴奋了一晚上。
第二十五天,它比之前又多长高了几厘米耶!
第三十三天,以前的花盆已经装不下它了。我在准备给它搬新家。
第四十六天,它长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小花苞,是绿色的,还没开出来。
第五十天,它开花了。真好看。
安嗔在屏幕另一边,看着隋曼分享出来的这些,感到无比有趣。
他每天最大的快乐,就是登着别人的Q|Q号,刷着这些说说,给这些说说点赞。
这种行为,一度让隋曼以为Q|Q号的主人忽然转性,喜欢上了自己。
后来又觉得这事太过荒谬。
这Q|Q号,是安嗔问楚不言借来的。
他自己没有隋曼的大号好友,看不了她的说说。
但楚不言有。
一次课间,楚不言把手机藏在桌肚下玩,看到隋曼的一条说说,不禁皱眉吐槽隋曼最近真的有够无聊,总爱发些花花草草的消息。
安嗔听到后,立马夺过对方的手机看。
后面便提出了有偿借号的提议,跟楚不言说条件随便开,只要别把事情抖落出去就行。
楚不言倒也没提啥要求,只是很羡慕地说想要体验一把当有钱人家少爷的感觉,让安嗔上下学记得用他那辆迈巴赫捎上自己就行。
安嗔借了对方两个月的号,对方也坐了他两个月的车。以至于很多人都认为,他们两个莫名关系突飞猛进,到了“同进同出”的地步。
无疑不感叹“友情化腐朽为神奇”的功能。
有了楚不言的Q|Q号,安嗔的精神状态经常是这样的:
他会一边看着那些说说,一边苦恼地蹲在自家的那盆花旁边,问它:“为什么你长得就这么慢呢?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诸如此类,出自他口的自言自语,还有很多。
何管家每次经过,看到这样的少爷,都会眼含欣慰。还会把这事再转述给不知道的王阿姨,两个人就一块搁那感动。
虽然他们不知道自家少爷说了什么。
但起码少爷变了——
话变多了,人也更加开朗了。
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好的。
就是一件喜事。
安嗔养的那盆花,也是一盆宫灯百合。
那天他亲眼目睹了隋曼的难过,向老师紧急请了假,就跑到了花鸟市场买花。
他其实在花鸟市场买了三株球茎。
他给了隋曼两株,自己偷偷留下一株。
刚开始种花,他觉得繁琐又复杂。
他不喜欢麻烦。
后来有了楚不言的Q|Q号,他觉得种花也变成了一种享受——
每天发现一点花苗的改变,逐渐长大的花枝,还有最后开出的美丽小花,这个过程于他而言,是有成就感的,是享受的。
这估计就是那些养花人的乐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