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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chapter 23 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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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和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走神。

他在切番茄,下汤面用。没有改花刀,只是最粗糙的切法,才切第四刀食指就走了神划到了,一条很深的缝。

血从裂口中涌出,最开始只是条细线,慢慢就演化成满世界的红。

刀他再握不住,直接脱了手,落到案板上滚了半圈,岿然不动。

“又怎——”闫裴周闻声而来,看清他手上伤口,剩下的话也没必要再说。

翟和朔低了头。鲜血仍然在汩汩地流。

血翟和朔偶尔也看,但没有哪一次流得这么多。他的水彩盒里也没有哪个色号的颜料和鲜血的色泽一样富于变化,先是亮色,干了再褪成暗红。

或者只是太久没有看了。要是少掉半根手指,他能报复闫裴周的几率就又往下降了。……他还没来得及划开闫裴周胸腔,先剖了自己的手。

伤口太深,整块皮肉都快掉下来,单纯捏着合不拢,肯定要去医院的。

翟和朔有点莫名其妙的难过。

最初的神经保护机制很快失效,手上痛感直接翻了倍,他眼泪跟着飙出来。闫裴周找了纱布出来给他绑上,他忍着痛打字,上车地点才输了一半手机就被闫裴周接过。

闫裴周对着屏幕一通敲,末了又让他检查信息有没有错。这只鬼学东西向来很快,在打字这件事上也是,翟和朔有时候会怀疑他上辈子的记忆是不是没忘干净,但也没办法解释上辈子的闫裴周是个什么物种。

很快有网约车应了答。他被闫裴周拉着,茫茫然上了车,好像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鲜血渗出来,染红了整片纱布。司机也注意到他手上醒目的红,二话不说踩了油门:“我们从南门出去,绕小路,红绿灯可以少掉一半多。”

翟和朔其实听不太清了。他睁着眼,无意识地朝一只鬼示弱。

……闫裴周。我好痛。

意识到自己在胡言乱语,下一瞬翟和朔立马缄了口。

实在难受了被压着往脸上踹了,正常人应该喊妈妈,但他第一反应竟然是喊这只鬼的名字。大概是因为手上的刺痛磨人,逼他精神失常得有点过了头。

翟和朔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态度审视自己,半天也没能得出稍微合理些的结论。

慌乱没办法掩饰,他自己在那里咕哝:……怎么可以怕痛。

为什么不可以?他们不同属一个物种,闫裴周不太能理解他的话。

嘴上说着不怕死,到底还是怕痛的啊。恶鬼抚了抚他紧绷的眉心,伸了手递到他面前:“痛就咬我。多少能有点用。”

翟和朔张了张口,像想说些什么,最后又吞回去了。难过溢出来,他的牙齿没动。

闫裴周的手指就僵在那里了,倚在他身边的人类低了头。

翟和朔往他的方向倒下来,重量都交到他这里。人类还是很安静,身上透着股没办法准确描述的脆弱。

闫裴周不得不承认,他讨厌见到这样的翟和朔。

……难得向他示弱的翟和朔。

示弱这个动作是主动的,被动的不算,所以算来他还是第一次见。明明他已经在翟和朔身边待了三个月之久。

闫裴周也想叹气了。昨天他才讲想看见不同的翟和朔,还是当着翟和朔面讲的,不过过去半天,这话他又要收回了。

他只要一个平平安安简简单单、整天不想着怎么去死的翟和朔。

车开得飞快,但走的是铺了水泥的内部道路,不算颠簸。

闫裴周盯了会车前的导航。屏幕上显示预估还有十分钟能到达目的地,一路畅通,翟和朔却忽然喊了他名字:……闫裴周。

闫裴周转过头去看,翟和朔没在看他。

细碎声音飘到他耳边,是翟和朔的请求:闫裴周。我是不是问过你,你看见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翟和朔在自言自语:我看见的世界是有颜色的。有时候灰有时候白,刚才是红的。……现在我闭了眼也是。

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压一下——

我不想看了。

他眼睫垂着,声音也颤抖。

闫裴周当下没说好也没有拒绝,身体照着他说的接管了按压止血的工作,一只手压紧了伤口,另一只手却来碰他额头。

但也只是一下。那只手最终覆在了他眼上。

翟和朔几乎要以为那是错觉。闫裴周的掌心竟然是温暖的,挪过来挡住了他视线,也能防止雨水倒流。

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再动。

当然可以。闫裴周在他耳边说,你要多求一求我。求得多了,指不定还有什么好事发生。

“至于是什么好事——”

翟和朔的声音冒出来,打断了他的话。

……是好的就可以了,你不用告诉我。

他害怕所有好事都只是一场梦。得到了又失去,还不如从来不曾拥有。

这样奇怪的姿势闫裴周维持了有两三分钟。翟和朔的眼睫毛在动,蹭得他掌心发痒,连带着让他心里也涌起点不明不白的滋味。

“好一点了?”闫裴周松开盖在他眼前的手,下意识给了他一个拥抱。

像抱住一张纸,他只是不自觉收紧再收紧,怕身旁的翟和朔会被风带走。

翟和朔被他拥在怀里,一点一点琢磨着这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先前下楼时天很冷,风也刮,他蹲在防盗门里头。很神奇,有闫裴周牵着帮忙看车来了没有,慢慢他也就不发抖了。就和现在的他一样。

司机人很好,是他打车最常见到的那种四五十岁的大叔。上车时后座车窗本来通着风,见他冷得哆嗦,对方很快将玻璃升了上去,只留了条细缝。

翟和朔透过玻璃往外看,世界稍显模糊,招牌灯光五光十色,好像和他离得遥远,手上又是有实感的痛。他身旁停着一个还是不能被其他人看见的闫裴周。

大叔应该也察觉到他过分安静了,或者是以为他是实在痛得说不出话来,想替他转移点注意,于是和他寒暄:“一个人吗。”

他点头,红灯时递了手机到对方面前,屏幕上是备忘录里的一行,很久之前他就打好了的:不好意思,我说不了话,沟通只能通过手机交流。

对方回过头看他:“……那这样,到医院了我跟你下去,和护士站那边说一声,先打声招呼,你进去也方便点。”

司机师傅没有食言。很快到急诊门前,他们下了车,大叔同分诊台的护士低声说了几句,和他打过招呼也就离开。

遇到了好人,又伤到了手,运气的计算公式究竟是怎样的翟和朔到最后也没能弄懂。

他被领进诊室,医生在准备缝合的器材,还有点时间能让他看会手机。

他想调出打赏的页面,突然意识到自己左手也蹭到血了,再碰等下屏幕上也是半干不干的血糊糊,于是迟疑了会。

闫裴周却不知从哪里变了张湿纸巾出来,帮忙擦去了他指缝里藏着的血垢。

“翟和朔。”擦手的活干完了,闫裴周有一搭没一搭在那里敲着桌子,还是喊他名字。

翟和朔看见诊室外面的电子钟。红色的数字以秒为单位不停跳动着,这一刻有推车轰隆隆碾过去了,下一瞬就是密集而急促的脚步。

再往外是一整层楼的神色凝重的人。一只跳脱的鬼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闫裴周突兀而不自知,只顾着对他说:“我看人一向很准。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所以你也要相信,你的运气在后头。”

翟和朔听得出是闫裴周的真心话。句与句之间关联得奇怪,毕竟闫裴周没学过逻辑学,他能听懂。

但这句分了三层的话底下应该还藏着别的东西。是什么意思呢,他光顾着想,忘了手还搭在台子上了。

翟和朔回过神来时缝合已经开始,针在血肉里穿行,看着恐怖,实际上被穿刺的感觉也确实没有谁会愿意回顾。

他心里生出后知后觉的一点庆幸来:还好伤到的不是右手。

他的手好像天生就是适合画图的,手指颀长,多粗的笔都能握得舒服。画画是生存本能也是习惯,一天不画好像就丢掉了什么。

习惯之类潜移默化就生成的东西向来可怕,没有谁教着,他好像就习惯了每天动笔画图,习惯了闫裴周会陪在自己身边,连喊闫裴周来都变成喝水一样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意识到这一点,翟和朔忽然身体一缩。

在给他缝针的医生没抬头,声音不咸不淡:“再忍一下。还有两针就结束。”

闫裴周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他身边又变得空落。

……

缝完针出来,翟和朔第一眼看见恶鬼守在门口。

“……辛苦了。”闫裴周握住他那只仍然干净的、没有沾上血污的手。

条件反射般,翟和朔立马意识到自己该说你也是,如果还要客气的话。但今天他不太想。

闫裴周不会在意这些,他也不想在一只鬼面前还要斟酌这些,所以他只是在心里“嗯”了一声作为回应,坐在长椅最边上的位置,安静地等着留观时间过。

椅子是不锈钢的材质,背后就靠着墙。他坐得拘谨,只觉四肢发凉,像直接坐在冰上。

临出门时闫裴周给他披了外套,但他仍然觉得全身发冷。也不是失血过多的缘故,纱布上大片的血迹看着瘆人,真正的刀口斜斜劈着,长不过一个指头。

闫裴周不敢来碰他手了,只凑过来问:“很冷?”

他摇头:反正很快就回去了。左右就这么十五分钟。

翟和朔坐在长椅上发了会呆。他没看时间过了多久,只见一个白色的影子闪过,值班护士踩着平底鞋来了,怀里揣着张薄毯: “刚才是谁来要了毯子?”

闫裴周捧着他没受伤的那只手往上抬,看起来就像是他在举手。特别显然地,这只鬼把他当成了乖巧听话的幼儿园小朋友。

翟和朔垂了眸,下一瞬就挣脱开他的操控:别闹。我不用。

但已经迟了,他刚才的动作已经被注意到,护士朝他看了过来。

“咦?”

她们科室里多备的毯子一般是给输液的病人,但面前这位患者穿得确实少了些,面色也苍白,看起来状态确实不太好。

没有多问,她放下了薄毯。

手机里有刷不完的新八卦,闫裴周也有很多刚才在诊室外的八卦可以同他说,用于留观的这段时间其实很容易消磨。

十五分钟过去,翟和朔去窗口取了药,终于被允许离开。闫裴周要带他回去,又怕碰疼他又要牵他走,一时应接不暇,自己先撞到门框上磕到了手。

翟和朔目睹了全程,没忍住翘了嘴角。

他笑出来了。嘴角往上扯,眉眼也弯成月牙,颊上露出两个清浅的梨涡。

挂号缝针花了他大几百,又是白干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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