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只?能送我吗?”依琳激动地问。
“我只负责养小七,木西是离叔叔的,等我回去问问,不过你别抱希望,他估计舍不得把木西送人。”
两个孩子相处挺融洽,旁边小家伙们玩儿得也不错,她一个成年人孤零零待在里面,怪没劲的,于是推门出去,就见北餐厅那边的雾气散了不少。
而程茵瑟端着茶,给打麻将的四人分别满上一杯,宋陆延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替她挡着孕肚,显然是担心她肚子撞到桌沿。
程茵瑟低头听宋陆延说话,程旭在旁边笑着接了两句嘴。
他们相处的可真融洽啊。
瞧着就温柔贤惠的女人,谁不喜欢呢。程茵瑟已经得到大家的认可,彻底融入到他们生活中去。
魏栖音站在门口,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她心里焦灼又无所适从。
为了摆脱这种尴尬,她朝客厅走去,经过厨房门时,与回来的程茵瑟正面碰上,程茵瑟和声细语冲她道:“渴了吧,等我去找个杯子。”
说着,轻车熟路走到电视柜,拉开抽屉,拿出一次性纸杯,给她倒了杯茶,放在茶几上。
程茵瑟连白琛家东西的存放地,都一清二楚。
原本她才是这里的常客,她逢年过节从南城回星城,给白叔买礼物,然后与白叔、白琛一起吃团圆饭,她应该对这里了如指掌才对,可现在她变成了客人。
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魏栖音不自觉地低下头,嘴角慢慢扯开个不太自然的笑,“谢谢。”她说。
从后面看,程茵瑟并不显怀,而前面肚子挺大,但走路、拿东西、弯腰等动作轻巧,平时应该经常锻炼。程茵瑟扶着孕肚,拿起电视遥控器,摁开电视,说:“这电视屏幕95寸的,是诗诗去年结婚新买的。”
魏栖音瞬间心底冰凉一片,白琛与柳梦诗结婚并没有通知她,她至今不知道,这让她想起自己与宋颂结婚时,她也没打算告诉柳梦诗。原来被别人忽略是这种感觉,拔凉拔凉的感觉。
“画面质感不错。”她不动声色地应答,随后从茶几捞起烟盒,指尖夹出根烟,朝程茵瑟一挑眉,“烟瘾犯了,我去阳台抽一根,你抽吗?”
“我不会。”程茵瑟乖巧地笑着,“那我去厨房帮忙了。”
厨房里,柳梦诗盯着魏栖音手中的烟,埋怨道:“茵瑟是孕妇,你别在她面前抽,对孩子不好。你也少抽,对你身体也不好。”
“音姐是去阳台,不在这里。”程茵瑟替她辩驳一句。
柳梦诗将正在和面,转看程茵瑟,“在西苑住了一个月,还习惯吗?”
程茵瑟低头,温和一笑,“挺好,陆延把旧家具全换成了,卧室也重新装修一遍,窗帘什么的也换了新的,干净整齐不少。”
这一刻,魏栖音脑子懵了。
他们…他们居然住在西苑,她曾经的家,有宋叔、宋陆延和她的、年少时的家。
濡湿的热意从眼底冒出来,但她骨子里倔强,过了会,硬生生把那股想哭的冲动压了下去,随即当着二人的面,擦亮打火机,点燃烟,抽一口,低头朝着没人的半空呼出烟雾。
柳梦诗皱起眉,推她的肩,“去阳台。”顺手把阳台窗台推开一缕缝,霎时冷风灌入,紧接着揽住程茵瑟往厨房走。
魏栖音迎着冷风,望向万家灯火的窗外,指尖星火明明灭灭。
一切全变了,朋友、宋陆延、她年少的家,友情,爱情,亲情,在这三年里、在这颠倒的世界里全变了样。
星城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迫切地想离开,可这时候走是不是显得自己多放不下,多计较过去?她魏栖音不是那样的人啊!
她的心被这里撕得粉碎,痛意缓慢的由心口传遍全身,不得不承认她彻底被程茵瑟取代了,她从前拥有的一切全都易了主,她才是这里最不应该出现的、最需要别人招待的客人。
所有人都背叛了她。
默默地抽了会烟,防盗门响起转锁声,白琛下班回家,拎着五六个白色餐盒进门,先与餐厅几人一一打过招呼,然后隔着老远,朝阳台方向望去一眼,看到个孤孤单单的背影。
他转去厨房,把餐盒递给柳梦诗,嘱咐一声,“在聚尚堂订的,一会儿摆盘。”
柳梦诗笑着说:“好。”
不过十几分钟,窗台上的烟缸里已经堆了五六根烟头,魏栖音正要再点一根时,头顶传来白琛低沉的嗓音,“什么时候来的?”
魏栖音闻声抬眸,用冷冰冰的眼神剐他一眼,没什么情绪地说:“一个小时前。”
“从北城过来的?”白琛插兜问。
“嗯。”
“在美国过得怎么样?”白琛又问。
这是她来到这里,第一个人问她过得怎么样。她递给白琛一根烟,拿着打火机替他点燃,之后又给自己点了根,她低着头,口中吞云吐雾,“还不错。”她淡声。
白琛穿着进门时那身制服,指节掸走身上的尘土,“那就行,有回国的打算吗?”
“没有。”魏栖音回答的干脆。
白琛低笑一声:“国外不错,环境好,人也nice,你可以多逛几个城市。像我们这些上班族,想玩啊,没时间。”
“你跟师姐去年办的婚礼?”魏栖音冷不丁问。
白琛脸色暗了暗,笑说:“嗯,你从美国回来一趟不容易,我们没想大办,也怕你来引起踩踏事件,所以没通知你。是哥的错,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心上,过几天我两口子单独请你吃饭。”
“来不及了,初三我们坐飞机走。以后出任务记得安全第一,照顾好依琳,和师姐好好过日子。”魏栖音咬着烟,风吹起她鬓边长发。
白琛深深看她一眼,把抽了一半的烟摁进烟缸,脸凑过去,“给,打回来吧,不然我寝食难安。”
冷风与月光一并飞入室内。
光线把他二人照得一片一片的。
理智告诉魏栖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应该、也不能动手,可从进门到现在,她的世界一寸一寸崩塌,心里的怨气一点一点注满,几乎要盈满而溢了。
她用一双含了一丝泪光的眼睛,盯着他麦色的脸,情绪没控制住,用尽全力扬手打过去,打完,整条手臂震得微微发麻。
这一巴掌包含她对这里所有人的怨气,包括宋陆延。
她哥白琛为这么多人受了。
响亮的一声惊动了屋内其他人,几双眼睛纷纷朝他们望来,白琛的脸偏在一边,霎时肿起来。
厨房内的柳梦诗听到声音,解开围裙快步走过来,捧着白琛的脸,左看右看,嗓音明显透着温怒,“你还真打啊。”
白琛拉下她的手,皱起眉,“没事儿。”他转回头,“还剩九巴掌。”
“算了。”魏栖音吐出口烟气,指尖夹着烟,从他们中间穿过,没走两步,脚下忽然踩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只听“哇”一声,洁洁坐在地上大哭起来,魏栖音低头看,警觉自己踩到了洁洁的手背,慌忙抬起脚,俯身想去哄哄。
柳梦诗扯住她的衣袖,“多大的人,走路不知道看着点?”
边说边抱起洁洁,哄了两句,宋陆延过来单手接住,之后面无表情径直往依琳的屋走去,全程没有分给魏栖音半个眼神。
洁洁搂住宋陆延的脖颈,哭喊着,“爸爸,爸爸。”
几乎要哭岔气了,程茵瑟急忙跟进去看,一家三口以及柳梦诗进了卧室,墙壁不隔音,魏栖音听到程茵瑟柔和的声音,“陆延,是洁洁不小心,不关别人的事。”等了好久,不见宋陆延回答。
而程旭、刘子衡拿异样的眼神看她,好像她犯了多大的错。
她只觉得头疼极了,想离开的心情迫在眉睫,再不走,她就要原地核爆炸了。
这时,小七从屋里跑过来,蹭了蹭她的裤腿,她一向不喜欢有毛的动物,但此刻它无意的举动,点燃了她某种情绪,她缓缓蹲下身,轻柔地抱住了小七的脖子。
那触感可真熟悉暖和啊。
她忽然想念起美国的农庄,那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宋景轩一脸黑的站到她面前,“妈,这真没劲,我以后再也不来了,咱们走吧。”
“怎么了?”魏栖音担心的问。
“有人说小七,咱们赶紧走。”宋景轩拽着魏栖音的衣袖。
“嗯。”魏栖音上下扫视他,“你去拿外套。”
一旁白琛从兜里拿出手来,“还真走啊?”
“你觉得我们待的下去?”
白琛一噎,“到家,不吃饭就走,说的过去吗?你瞧瞧,这么多人看着呢,沈薇薇一会儿也要来,你也是奔四十的人了,别听风就是雨,孩子们闹别扭而已。”
宋景轩瞪着眼反驳,“小三说小七身上有细菌,对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小七定期打预防针,我也会带它做体检。你们若是不欢迎它,我们带它走。”
“…”
小三…
轩什么懂…
魏栖音胸口又酸又涩,喉咙哽的生疼,缓了好一会才,对白琛说:“我们是该走了。”
白琛有感觉,这次魏栖音走,可能一辈子不会回星城了。
他从魏栖音手里一把抢过小七,揉揉它毛发,神情被月光照的异常平静,“这德牧比我们队里的警犬毛亮,多大了?”
宋景轩蹲下身,温柔地抚摸小七的颈,“八岁,退役军犬。”
“领养的?”白琛问。
“嗯,白叔,你也喜欢狗啊。”
白琛点头,“我们队里的比这只年轻,既然养了它,就好好养,别中途放弃。”
他是爱狗一族,若不是为了柳梦诗和孩子,高低也得领养一只退役犬。
宋景轩一撇嘴,“我才不会呢。”
依琳拿着自己最爱的糖,走出来递给宋景轩,“给你呀,别生气了嘛。小七是在我家,不是她家,要走也是他们。”
宋景轩倔强的不接,依琳硬塞他手里,“你走了,不知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十二点还没到,不是说好一起守岁。别走了好嘛?”
小女孩柔声细语撒着娇,宋景轩神色明显软了,他偷偷看眼魏栖音“妈,要不再等一会儿。”
魏栖音揉揉他的头,“我等下出去买东西,你和小七留在这里,能照顾好小七吗?”
轩高兴的说:“没问题。”
屋里扎了三堆人,不知何时宋陆延坐回了麻将桌,与程旭他们接着玩。
魏栖音靠着阳台玻璃,低头看蹲在地上的白琛,依琳和轩,他们正和小七玩的不亦乐乎,而柳梦诗和程茵瑟在房间说悄悄话。
除夕夜,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往年怎么过的,魏栖音已经记不起来,她只知道这是她懂事以来过得最糟糕的一次。
一会儿,魏栖音将烟摁进烟缸,准备出去透口气。窗外促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竹声,紧接着烟花炸裂在天空,发出五彩夺目的光,除了打牌的几人,其余人全都往窗外看,小孩们欢快地叫起来。
刘子衡将桌上牌一推,“胡了。”
尾音一落地,他终于有时间往阳台落地窗扫去一眼,数不清的无人机列队盘旋在天空,一会儿摆成方阵,一会儿摆成可爱的小狗,最后变成彩色耀眼的字:“魏栖音。”
他指尖微动,侧眼见宋陆延迷茫地盯着窗外,提醒道:“延哥,你输了,明晚你请客。”
宋陆延仿若没听到,不为所动的又看了会儿,一旁程旭赶紧推他肩,他这才回过神将注意力放在牌桌,程旭说:“陆延,明晚你请客。”
此时,他眼神变的格外忧郁,耳边听到镜子碎裂的声音。
玩完这局本该结束了,程旭提议,“再来一盘吧。”
刘子衡愣了愣,低声,“行。”
魏栖音背对着窗口,轩提醒她,她才看到外面的无人机,不用猜就知道是苏离办的事。
“叮铃铃”门禁电话声传来,宋陆延离得最近,抬手就可接通,可他的手臂似乎被什么人点了穴,怎么都动不了。
猜到是苏离摁的,魏栖音隔着老远,对入口处的四人说:“我接吧。”
走去接通,苏离二话不说下命令,“下来。”
这次魏栖音态度出奇的好,“嗯,等我。”
她从衣架拿下厚重的羽绒服,披在身上,纤细手指握住门把手,脊背挺直的静静地站了一会,像是下了某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