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静朝秦雪时头顶看：“你为什么不留头发，我觉得你换个发型好看欸。”

姚文静戳他痛脚了，秦雪时没法说自己的头发被薛赢强行剃掉了，他只能干巴巴道：“这样凉快。”

薛赢朝窗外看了眼，男生寝室外面是女生寝室楼，不用直接面对那个有点恐怖的池塘。

他把窗帘拉上：“我出去抽根烟。”

薛赢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宿舍楼走廊一楼光线很昏暗，头顶的白炽灯把人照的跟在太平间里一样。

薛赢深吸了一口烟，有些头疼地将额头抵在墙上。

太像了，太像了。

他帮秦雪时包扎背上的伤口时，问他怎么不像之前那样乱叫了。

秦雪时抬眼看他：“你不是嫌我烦吗？”

在那一瞬间，这种忍着痛有点轻漫，还沾了点笑意的视线，很像秦祈。

只有片刻的神情相像，两人相貌差之千里，秦雪时后来被伤口疼的眼泪一出来就完全不像了。

可当时猝不及防的一眼仍然在薛赢心头重重锤了下，他难以抑制地想到秦祈的尸体，城池的墓园，被边确那个蠢货砸坏的墓碑，还有他自己三年前的眼泪。

这些足够被塞西亚的石碑当弱点回放出来的片段，让他无时无刻不在痛苦。

烟里的尼古丁短暂缓解了他阵阵抽痛的太阳穴，薛赢靠在墙上，隐约能听到点房间里面传来的小声交谈。

是秦雪时在问钱一信：“在矿洞里的时候，第二次你到底是怎么死的啊？”

钱一信有些疑惑地反问：“你不知道？”

姚文静兴致盎然地凑过来：“什么什么，让我也听听。”

秦雪时对钱一信当时的死因有猜想，尽管八九不离十，但事情从受害者口中听来到底是不一样的。

钱一信能明白秦雪时的想法，他摘下眼镜：“杨甘拿铁锹砸的，他们动手的时候捂住了我眼睛，但死后视觉和听觉短时间内还存在，所以我能看见凶手。”

秦雪时犹豫道：“当时动手的还有谁？”

钱一信幽幽：“老杨也在，不过不清楚他有没有动手，应该是望风的吧。”

钱一信说起自己被杀死的神情出乎意料的平静，他解释道：“出来后我又做了两次任务，见得多了也能理解，那种情况下我最没用，拿来试探一下阿籽也没什么错。”

秦雪时反应有些激动：“怎么可能没错，他们就是杀人犯。”他一激动扯到了背部的伤口，顿时面部扭曲了起来。

钱一信苦笑：“这是在城池里，又不是在现实世界，我后来感觉还是挺对不起你的，你当时让我先上救援仓，我却把你也报复进去了，还好你没事。”

这报复确实报复的挺成功的，不止光头发疯内讧把老杨砍死了，连带着他也被光头打死了，秦雪时没再提这事，他换了个话题：“那你现在住在哪，出去之后是不是可以找你？”

钱一信有些无措，他没想到秦雪时会这么问，这是个有略微有些亲近的提问，他沉默两秒后回道：“我……在塞西亚塔最外围Z区2栋，那边有一片筒子楼，我任务赚的积分就够住那。”

门吱呀声打开了，薛赢散好烟味进来了，他身上带着夜晚微凉的露气。

秦雪时趴在床上抬眼看他：“有没有什么止疼的药，进来前在商店里我都没看见。”

薛赢上床：“塞西亚塔这边没有，后面塔里有，但价格也高。”

薛赢的外套就挂在椅背上，秦雪时头正好朝着这边，他伸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袖管晃。

薛赢等了会没听见声音，朝下一看秦雪时已经趴着睡着了，手指还抵着他挂在椅背上的那件校服外套。

姚文静也已经睡了，钱一信关上灯，狭小的宿舍里就只透出点窗外凄冷的月光。

凌晨两点，耳边猛然炸开巨响。

薛赢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到的是天花板破开的巨大豁口，有什么东西从楼上掉了下来。

姚文静伸了个懒腰：“谁呀大晚上不睡觉放炮仗啊。”

无人回应，漆黑房间里只有骨骼转动生涩的咔咔声，薛赢眉心一跳翻身踩在窗框上，这时候他才看清从楼上掉下来的是什么。

那是两只形状恐怖脸部被啃的稀巴烂的人，它僵硬地转动着头颅，后脑勺转动了一百八十度。

怪物嘴里还啃食着猩红的人体组织，牙齿里露出半截不知道是谁的手指。

如果用薛赢见过的东西来形容的话，这是丧尸。

姚文静抄起椅子一把朝这个丧尸脑袋砸去：“搞什么，白天死神来了，晚上还有生化危机啊。”

丧尸的脑袋被姚文静卡在了椅子里，它看上去智商不高，一时动弹不得，但掉下来的不止它一个，另外只丧尸朝着下铺的秦雪时便扑了过去。

秦雪时听到动静刚睁开眼，一张严重腐烂眼珠子都没有的恐怖人脸就近在咫尺，他的惊叫还在喉口，这丧尸挨了薛赢一脚被踩在地上。

薛赢皱眉：“别睡了，再睡命没了。”

秦雪时倒吸一口凉气：“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姚文静在发现丧尸智商不高后就失去了兴趣，他抡起椅子生生将丧尸的脑袋砸开了花，这种丧尸终于没了动静。

姚文静宣布：“脑死亡就会死，看来和电视里的差不多，你试试捅心脏会不会死。”

薛赢动作比姚文静说的要快，他动作狠辣又利落，匕首已经插进了丧尸的心脏，脚下原本还在挣扎的丧尸就没了动静。

薛赢有些厌弃地甩了甩沾血的刀：“攻击心脏和大脑都行。”

薛赢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拉了拉，他回头看秦雪时：“有事说事。”

秦雪时手指轻微发抖地指着破开一个大口子的天花板，他只是指着却没有说话。

薛赢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在黑漆漆的天花板上面，围了满满一圈的黑影，这些丧尸的眼睛在黑夜中泛着鬼火样的绿光，诡异而瘆人。

秦雪时不说话是怕惊扰到他们，只是这样做并没有任何用处，楼上那些怪物争先恐后地跳了下来。

钱一信准头没有薛赢那么好，他捅了四五下才把最近的一只丧尸捅死，他吼道：“我们往哪跑？”

“跳窗！”薛赢听见整个走廊里都传来惊叫和打斗声，由此便知道所有任务者都遭到攻击了，男生宿舍一楼现在绝对是丧尸集会，他只能选择较空旷点的窗外。

然而数量相当的丧尸并不给他们轻易脱身的机会，所有丧尸攻击的优先级都是秦雪时。

秦雪时跟月季练格斗练出来的本事全用在这了，他这时候开始痛恨自己当时怎么没有再用功点。

薛赢吼他：“你把他脑子砸烂啊！光弄开有什么用！”

秦雪时面前的丧尸男生面部基本都是正常的，像是刚被传染变异，他穿着和他们一模一样的校服，跟活人的差异不大，秦雪时实在下不去手：“我不行！”

薛赢咬牙切齿：“你不动手我就先把你开瓢了。”

房间里八个丧尸死了六个，现在还剩下两个，姚文静抢在薛赢之前砸烂了丧尸的脑子：“嘿我杀的比你多一个。”

他们这里都结束了，只有秦雪时还在跟那个仅存的丧尸僵持着，薛赢看了眼，这丧尸是后脑被啃了，它后脑连带着后背的皮肉都掉了，只有正面还能看。

薛赢猛地将椅子砸在对方头上，巨大的冲力将它拍在了地上。

薛赢直觉耽误不起时间，他将匕首塞进了秦雪时的手里，握着秦雪时的手将匕首捅进了地上丧尸的眼睛里。

男生原本还完好的面容霎时变得惨不忍睹，眼球凹陷鲜血喷涌而出，秦雪时沾满血的手一直在发抖：“他……”

只听门外传来了连续的沉闷撞击和嘶吼声，属于任务者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了，强烈的不安感笼罩在众人头顶。

钱一信问：“门锁了吗？”

姚文静幽幽：“这种门给我张磁卡就能撬开。”

秦雪时：“它们应该不会用磁卡吧？”

薛赢狠狠拽了下秦雪时把他拽的一个踉跄：“赶紧走了，还留在这里面等死吗？”

不止是门外，那个破开一个大洞的天花板上面又围了一群丧尸，他们也跃跃欲试想往下面跳，油绿的眼睛像一盏盏催命的鬼火。

这一刻宿舍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薛赢最后一个跳窗走后将窗关上，从天花板上跳下来的丧尸差一点就咬上了他的手。

秦雪时神情紧张：“你没事吧？”他低头去看薛赢的手，还好没什么伤口。

秦雪时眨眼的功夫，薛赢的匕首距离他的眼睛只有两三公分，薛赢本就不和善的眉目浸着凶气：“瞄不准心脏就瞄脑子，捅不进头骨就捅眼睛。”

秦雪时被这句血腥气很重的话吓到了，在这一刻他清楚地从薛赢眼中读出了某种东西，如果再出现刚才那种不忍心动手的情况，他会亲手把自己这个累赘弄死。

该死的，他以为谁都和他一样习惯这种事情吗。

秦雪时低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