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面,骏马轻蹄,踏过青翠的草地,溅起几滴晶莹的露珠。马背上,衣袂飘飘,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眼前是一片花海,桃红柳绿,梨花如雪,层层叠叠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芬芳,仿佛是大自然最温柔的私语。
司妙真见季铃兰一路上身体颇为僵硬,直到最后才稍微放松,待下马时,便不经意问道:“你是第一次骑马吗?”
在司妙真的帮助下,季铃兰才顺利下马,脸色有些苍白,或许是受了惊吓,也可能是被风吹的。
“嗯。”第一次骑马的体验并不糟糕,反而很新奇。单从心情而论,季铃兰感觉还不错。
在马背上,视野更加开阔,甚至能闻到自由的气息。
司妙真任由马儿四处溜达进食,两人就这样边赏花边走到了一处小溪旁。
司妙真不拘礼节,也不在意新衣裳,挽起裤脚便下溪踩水,时不时伸手去捉游动的鱼儿。
岸上的季铃兰看着眼前的一幕,虽未参与,但始终未曾移开的目光表明她也感受到了其中的趣味。
没过多久,司妙真还真抓到了鱼。能徒手将这滑不溜秋的鱼儿丢上岸,已是不易。
因曾有过行军打野食的经验,她还能找出调味的野草,熟练地将鱼开膛破肚,架上烤架。
结果一扭头,就看见季铃兰躲得远远的,眉眼间还暗藏几分嫌弃。
她也不在意,只是洗净双手,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酒囊丢给季铃兰。
如此美景,当然得搭配美食美酒。虽然司妙真不好酒,但她知道季铃兰喜欢,所以特意带上了。
季铃兰看了眼司妙真,才打开酒囊,鼻尖轻嗅,带着三分笑意道:“我若是喝醉在这深山野林,你不会将我丢下自己离开吧?”
“怎会?”司妙真不知对方为何会这么想,难道在季铃兰眼中,她竟是那种人吗?
季铃兰仰头灌了一口酒,发现这酒清冽爽口,正是许久未曾喝到的柳林酒。她放下酒囊,用手帕轻拭嘴角,“你不恨我?”
“之前恨过。”司妙真颔首承认,给手中的鱼翻了个面,熟练地撒上香草调味,语气漫不经心,“恨你,也恨赫连逸,更恨我自己。”
“给我也来几口。”许是有些话太清醒时难以启齿,司妙真要过酒囊,猛灌了几口。
酒劲上头后,司妙真对某些情绪的感知力下降了许多,反而平静下来。
她侧头看向坐在石头上的季铃兰,几片掉落的白色梨花正点缀在那精心打理的发髻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属于季铃兰特有的气息。
“现在不恨了吗?”季铃兰反问。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司妙真注视她的目光太过热烈,仿佛要将人灼伤。
而这样侵略性极强、令人无法忽视的目光,已不止一次出现。从前她以为这目光源于恨意,现在看来……
“嗯,想清楚了许多。”司妙真收回目光,将烤好的一条鱼递给季铃兰,接着道,“只是还有一个困惑,还望铃兰解惑。”
季铃兰淡淡哂笑,“还有什么是大将军需要向我请教的?”
司妙真对其中讥讽之意恍若未觉,接下来的话既是替司锦之问的,也是替自己问的。
“你一直知道我兄长的心意吧?为何偏偏对他如此苛刻,还从不曾正眼看过他?”
季铃兰只是拿着手中的鱼,一口也未动。喝了酒后,身子暖意融融,微风吹拂过她的鬓发,“又要为你哥指责我?对一个不喜欢的人给予希望,不是更残忍?这么简单的道理,将军怎么不懂?”
“不用这么生疏地称呼我,如以往一般便可。”许是被刺得不舒服,司妙真皱起眉头,将递出去的鱼又夺了回来,自己吃了起来。
季铃兰说的道理她自然懂。对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踩碎司锦之的真心,让他断了念想。
无论是恶劣的言行,还是为他添房妾室,亦或是整日花天酒地、自毁名声,都是为了让司锦之看清她,远离她。
“……季铃兰,你没有心。”司妙真语气认真,半点不似玩笑。
“你发现得有些迟了。”季铃兰接过重新递来的酒囊,眸光在壶嘴处稍作停顿,随后贴上唇瓣饮下一口,“有酒就够了。”
季铃兰表面风流成性,仿佛谁都能攀折,内里却与司妙真并无二致。
意识到这一点后,司妙真明白,自己接下来所求之事会很难。
这次带季铃兰出来赏花,既是为了季铃兰,也是为了司锦之。
到现在,她发现季铃兰心情已好了许多,放松下来后,对她的抵触也少了许多。
在慢条斯理地将鱼吃完后,司妙真丢下木棍,这才切入正题。
“你知道的,兄长他患的是心病。若能心情舒畅,开心些,必定能大好。”司妙真言辞恳切,收敛了往日的随性。
“所以,我想拜托你去看看他,好好陪陪他。即使是伪装出的温暖,至少能让兄长振作起来,可以吗?”司妙真已许久未曾如此放低身段,她诚恳地请求着。
季铃兰单手托着下巴,微微偏头的样子多了几分天真,说话时头上的蓝玛瑙珠钗轻微晃动,“他是他,我是我。”
言下之意,便是与她无关了。
司妙真不知季铃兰的心是否如冰般坚硬,也不清楚是否是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招来了报复。但她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去尝试。
否则,若此路不通,她也只能另寻他法去帮司锦之了。
她站起身,步步逼近季铃兰。
季铃兰仰头看她,却被司妙真接下来的举动惊得有些坐不稳,手中的酒囊也脱手滑落。
“你想干什么?”
季铃兰挡住了司妙真的动作。若她慢一步,司妙真便真要双膝下跪求她了。
若真跪,季铃兰无福消受。
“从前若有不足之处,请殿下多多包涵。恳请帮我兄长一把,见他一面,陪他说说话便好。”
司妙真很少求人,甚至还用上这种大礼,只是对于季铃兰的回答,她拿不准,也猜不透对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