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换了青铜剑,将菊露存放于此。
顾御诸与田言事毕离开回到了主军帐中。纵横两人似乎要动身去寻她的样子。
卫庄说:“来得正好,准备动身吧。”
顾御诸有些意外,直到她看见那团温火靠近。
张良行一礼:“小姐。”
顾御诸心想着果然有计可施,可听张良清清嗓子,淡淡说:“放手去做罢,子婴自会与三位接应,就当这只是一次寻常的刺杀。”
顾御诸听言开朗:“真的?只要放手去做?”她看向盖聂,盖聂点了点头。她哼笑一声,继而说:“那我可不顾其他的了,你们都不许骂我。”
鬼谷三人出了军帐,见白凤的白色巨鸟在远空中鸣叫一声,便于云间降落,气流涌动而起。白凤挺立于鸟背之上,身后有赤练。
明明自己的大轻功效率更快,顾御诸嘟囔了一句。
卫庄冷哼一声:“你那大轻功又能带多少人同起?动动脑子。”
顾御诸不服气地啧了啧嘴,还是登上鸟背。
……
高空中,顾御诸感到卫庄气场阴翳,便问如何,卫庄不答。
她突然对盖聂说:“我找到对付阴阳家的法子了。”
盖聂抬眸:“可有代价?”
“有一些。”顾御诸回答。
“不行。”盖聂斩钉截铁。
顾御诸抱起胸,一副辩论的姿态:“那东皇太一要怎么办?他找的麻烦比大千刁钻得多。”
卫庄听见大千忽然转身:“说来听听?”
顾御诸屈了屈眼:“你如何好奇,这是我与阴阳家之间的事。”
“别说废话。”卫庄冷冷说。
“好好好——我闭嘴便是。”
见顾御诸不答,卫庄也不再问,又转过身去迎风而立。
「卫庄不对劲。」顾御诸与盖聂天籁传音道。
盖聂的睫毛颤了颤,似乎表示同意。可顾御诸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卫庄阴暗的时间多了去了,只是究竟为何自己的预感这样强烈,她一时找不到原因。
几人入关直奔咸阳,于咸阳宫上方盘旋。顾御诸看见宫中一团猛烈燃烧的黑火,断定那是赵高,她却还是问了一句:“赵高身在宫中?”
卫庄狡黠一笑,语气不善:“你看不出来么?”
盖聂打断说:“咸阳领空所挂的白色布条,或许是秦子婴给我们的信号。赵高如今还在宫中。”
顾御诸知道被卫庄套了,又感到卫庄的视线,略微不快。
她仍然放出杀气,这杀气覆盖了方圆百里还阴森残酷,令鸟背上的几人脊背发凉。
卫庄笑说:“太妙了,你甚至心善到通知了他的死期。”
顾御诸面色阴翳,不理会卫庄,由鸟背上纵身跃下。纵横二人随即跃下。
三人刺破了云层,衣衫激烈地飞舞,发出抽打空气的声音。顾御诸感知到五剑奴的气息进入了她的杀气之中,心下嘲笑螳臂当车。
音声被强烈的气流刺散,而顾御诸的声音仍然有力。
“苍生涂涂,天下缭燎,”
盖聂与卫庄同道:
“诸子百家,唯我纵横。”
——霎时间,赵高阴狠的声音响起:
“鬼谷纵横,不过也是诸子百家。”
三人未落地之时,从两侧飞极速射来无数支粗韧的弩箭,那箭速极快,专瞄准空中三人的死门。
顾御诸伸开双臂长大手掌,所有弩箭当即成为废铁,而铁屑竟又盘旋而起形成了无数飞斧,极速飞旋,直接清理了宫墙之间的秦国卫兵。
将要落地之时,三人见到宫内停着无数机关兵器,所有兵器皆具有霸道公输家机关术的特色。
数颗黑色炮弹连珠般发射而来,顾御诸合掌一瞬间,强烈的爆炸声如雷鸣般回荡,火光冲天,瞬间吞噬了半空中的一切。
战场瞬间被土黄色的烟雾笼罩,顾御诸挥袖,那浓雾又即刻散尽。
五剑奴的杀气藏匿在方才炮弹所炸出的火浪中,她又展开双臂,手掌有些痉挛地倏地紧握,几辆机关战车便立刻报废。
此时纵横两人也已斩了大多操控战车的士卒,炮弹的密度越来越小,而瞬间杀气紧绷——除五剑奴之外的、极强烈的杀气!
“小庄!!”盖聂在烟雾中喊。他疾跑到战场中间与卫庄会合,卫庄猛力举起鲨齿——
“合纵连横——!!”长虹贯日与横贯八方合击,一时石破天惊,其威力令顾御诸不禁举手防护。
可顾御诸分明看不见——他们在对谁出剑!?
没有火焰在跃动!无措感一时涌上心头,任凭纵横两人吼出招式,她的太阳穴上青痕隐隐,但她仍不断地破坏机关战车、散开雾气,掩护二人的行动。
忽然间,她感到一丝寒气。她意识到了——皑皑血衣侯——是“夜幕”!
夜幕的核心力量是三十年前韩国前任大将军姬无夜当年带来的七十位门客,后来又不断吸收天下的奇人异士,发展为七国中最为庞大的黑暗势力之一,而夜幕同时也是罗网布置在韩国的势力。
她知道在农家盖聂与玄翦对峙后就推测赵高已与阴阳家联手,将往年的罗网凶将制成药人来利用,夜幕另外三凶将早被斩成肉泥,还是不想他能将血衣侯的尸体保存得如此完好。
药人没有灵魂,是行动的肉块,这是顾御诸不见其形的原因。
她突然捧腹大笑起来,而又在一瞬间脸色转变得冷漠寒骨,倏地抬起手臂,将手掌对准战斗场地。
“阿云——停下!!”盖聂瞬间出现在顾御诸眼前,握住了顾御诸抬起的手腕。顾御诸似乎从失神中转来。
只要利用习惯,就会不受控地去使用,顾御诸顿时毛骨悚然,她猛放下手,喘起粗气。
“师哥!!——”
盖聂深深地望了顾御诸一眼:“要冷静!…”随即疾跑上前去支援卫庄。
她恍惚之间闭上眼,进入了神思游离。以为夜色迷离,却是光朗朗的午后;以为置身白昼,却满天星斗熠熠,一轮明月高悬。
“听,风的声音,多好听。”
温柔的声音在她耳中放大了无数倍,她冷静了下来,开始听风的声音。
动、静、动;寒气、湿气、雾气;人、物、兽。
落雪无声,万籁俱寂。
她摩挲着夜荼的刀柄,齿间流出热气。
……
“师哥,斩他双手!!”卫庄接住“姬无夜”一剑,向盖聂大喊说。
血衣侯肤色苍白,雪白发略显干枯,渗出血红色的唇毫无生气,一袭血红色长袍令人隐约作呕。
盖聂出剑,血衣侯猛然抬手,将盖聂之剑冻结。盖聂内力碎冰,又侧身躲过血衣侯飞射而来的冰柱。他左手二指抹过剑身蓄力,剑鸣骤然尖锐,平推的剑锋切开雾帘刺向血衣侯。剑锋深入血衣侯胸膛。
盖聂呼出白气,用鬼谷吐纳法抵抗着寒气。他知道刺剑不可奈何药人,便大力压下青铜剑,皮肤与骨骼被割裂的声音响起,鲜血由那狭长的裂痕间喷射而出。
血衣侯怒吼一声,冻住了盖聂即将回锋的剑刃,收剑之时,卫庄极速奔来,用鲨齿抵住盖聂的剑向上猛力一推,剑刃横贯血衣侯前身,场面血流成河。
血衣侯在手上凝结成剑,突刺向盖聂,盖聂双手握剑一时无法阻挡,也无法拔剑脱出,便急身放弃了剑柄后退数步。卫庄看准时机,鲨齿大力一撬,血衣侯的上身左半部分便被撬开,内脏从那贯长的裂口中涌了出来,却都已是发黑衰竭的器官。
卫庄说声恶心,拔出插在血衣侯身上的剑扔给盖聂,盖聂稳稳接剑:
“多谢。”
此时五剑奴真刚由雾中脱出下劈盖聂,盖聂横剑格挡,奈何真刚巨力,腿部不支弯曲,石砖被震出碎裂的痕迹。
盖聂刚要应对,真刚却无声息地被纵剑斩开,其前半身掉落在地,鲜血霎时如瀑布落下,整个地面被染成黑红。
六剑奴剩其四:断水、转魂、灭魄、乱神。方才于盖聂身后欲投机的转魂灭魄二人已畏惧不前。
而接下来才见刀挽流云三千转,忽作雪崩之势劈开雾障,刺得雪不再落,寒气全无,从此雾散云开,战场前方的高楼从正中被一切为二,楼内中人露出颜面。
远处微光飞来,盖聂稳稳接住,是夜荼。
顾御诸飘飘走来,又将盖聂全身的黑血御了出去扔在地上:“夜荼好用些,我用剑。”
盖聂将青铜剑交于她,随其向楼前走去,卫庄侧目而视,直到三人并肩。
身后姬无夜被赤练白凤拦截,眼前便是可悲的窜犬与狗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