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萧瑟,周边的路灯都打开了,鼻子上被吹的有些呼吸不畅,她感觉喉咙空空的。
如果按今天来说,舒宴召一直在押着他等她,而她不紧不慢地约会到十点,确实是她在拖。
可是那个“未完成的事”一直在玩失踪,问了也不回信。好像是应跃在拖。
他毕竟算是这件事的受害者,怎么说也不能让他上赶子找她,这么又说来。
还是她在拖。
…………
她单是这么想想,就觉得有些无语。
对自己无语,把一切事情都搞砸的那种无语,人在安逸的时候才会伤春悲秋,但有的时候,她在冷风里,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有时候想想,其实也会莫名其妙的不甘心。
就像现在这样。
“宴召在你身边吗?”她听见自己声音冷清,莫名有些可怜,“应跃?”
“嗯,在我身边一直拉着我的手,生怕我跑了。”他笑了声,轻声答道。
“太阳,我有时候就在想。”他低眸,看着眼巴巴盯着路边卖地瓜的舒宴召,声音有些低沉,“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无视你做不到,关心你也做不到。恨你呢,我好像只能做到这个了。”
太阳。
舒子阳眼睛低下来,不为所动。
太阳,在闹掰前,应跃一直喊她这个。
只有生气时才会叫她全名。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想让他这么说话,这种把自己情绪全都剖析一遍的语气,让她感觉非常遥远和陌生:“你们在哪里?”
“这餐厅写的十点熄灯。”他答非所问,被舒宴召拉着到卖地瓜那里。
老板见生意找上门,热心地站起来介绍:“我这里地瓜很甜,十块钱一个,小朋友来一个吗?”
舒宴召不说话,吞咽了下,然后拉着应跃:“不要,我就过来闻闻味,根本就不想吃,哥哥我们走吧。”
应跃没挂电话,看了舒宴召一眼,很短促地笑了:“你不想吃我想吃,老板,挑两个最甜的。”
“应哥你吃两个吗?”舒宴召听了震惊。
“不行?”
“你出门右拐走个几十百八步,大概就能看见你小侄子。”他继续说,毫无感情,让人一下子就能分清是给电话里说的,“挂了,要给老板扫码。”
应跃看着老板在保温的白色被子里挑了两个考的有点黑皮的地瓜,然后拿塑料袋,老板问要分开装还是装一起。
他说:“一起装吧,再给个小勺子。谢谢您。”
“应哥,你刚才在跟子阳打电话吗?”
应跃拎起地瓜顺便左手捞了捞舒宴召,他随便地“嗯”了声表示回应。
“你跟子阳是不是之前认识呀应哥,我刚才听见你问她为什么不喊哥?”
他没说话,将右手的地瓜递到舒宴召肩侧,香气扑鼻,将塑料袋白化了,舒宴召又咽了一口口水:“应哥我真不想吃,这个一看就不甜。”
老板辩驳:“小朋友没吃就不要乱说,我家的地瓜可甜了,吃多了都能得糖尿病。”
应跃跟他扯皮:“老板,这可不兴说,糖吃多了也不见得得病,吃少了也不见得没病。”
舒宴召见他搭话,又嬉皮笑脸了:“嘻嘻嘻,哥你今天话真多。”
风又吹的猛烈了些,舒宴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想吃吗小宴召?”应跃半蹲下来看他,“说实话。”
他脸真的很白,看起来无暇,唇色呈健康的红色,也不过度。嘴角扬着,那眼睛看起来跟蛊惑人一样,就这么看着舒宴召。
他今年十又三岁,对取向这种事情有了认知,特别是他上学时的同桌天天念叨小说设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不太直。
应哥的睫毛真长,长的不像人。
“想吃……吗。”
“想吃……吧。”
“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加餐,你家长教过吗?”那眼神更蛊惑了,跟狐狸成精了一样。
“什么条件?”舒宴召还纠结自己取向的事。
“改个口。”
应跃笑了笑,高挺鼻梁上的眼睛这会好像才正常起来:“我年纪比你小姑姑大点,你叫哥不合适。”
“那叫什么?”
“应哥……姑父?”舒宴召眼睛瞬间睁大,“难道叫这个吗!!!”
“不是,别瞎叫,喊我叔。”他将热乎乎地地瓜放进舒宴召手里,给他纠正,眉毛皱着,看起来对那个称呼极为不满和嫌弃,“要叫叔才行,要不然我喊你姑姑什么,按你的辈分来?”
“按我的辈分来你也应该叫子阳姑姑的,当时看你长得又帅又年轻觉得叫叔叔冒犯了,没想到你比我小姑姑还大。”舒宴召感慨,“那应跃叔你有女朋友吗?”
“没。”
“我小姑姑也没有,也不知道会便宜哪个小子,今天跟她约会那个人感觉也邪乎。”他又感慨了下,“我小姑姑在景上市独居这些年,过得挺不容易的,很难,很难。”
应跃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自说自话地小孩,牵起他的手,慢慢地往前走,他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的:“是吗?”
“嗯,这还算好了的,她一年前回来之后把自己关屋里好几天。我爸快急死了,劝不听骂也不听,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我问我爸他也不说。”舒宴召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应跃:“你要有点戒备心。”
舒宴召:“什么啊叔?”
“我这还没问呢,”他捏了捏小朋友柔软的掌心,叹了一口气,“你就全说出来了,我要是真有什么坏心思,你被卖了还不知道。”
“你跟我小姑姑既然是旧相识,你又救过我,怎么可能是坏人,”舒宴召把地瓜往兜里塞,让衣服随之热了起来,应跃的手很温暖,但是他怕地瓜凉了,“子阳怎么还不来啊,我等的黄花菜都要凉了?”
“凉了吗?”应跃垂眸看他塞地瓜的动作,打趣道,“没事,黄花菜凉了地瓜还热着。要是那个也凉了,我们就不等你亲戚了。”
舒子阳按着电话里的指示亦步亦趋地走着,她走的不算慢,步子迈的挺大,但每走一步衣服里都钻风,让她又不住咬紧了牙根。
“说子阳我小姑姑就到了,心有灵犀啊我去………”舒宴召拽了拽应跃的手,“叔,我姑姑真来了!!”
风徐徐而来,吹开她的格子大衣,里面穿着高领黑色内搭,衬得她成熟了很多,其实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正好是在视线之内的,所以都能注意到她。
头发乌黑浓密,这是舒子阳当社畜这几年唯一的慰藉,幸好她的头发没有和她的钱一样离她而去。
“嗯,看到了。”
而应跃只是随便看了一眼,然后又去玩手机了。
舒宴召兴致勃勃地冲舒子阳挥手:“子阳快来,你看我把谁带来了,我应叔!!!”
十米之外的舒子阳:“……”
半米之内的应跃:“……”
她脚步踉跄了下,突然就不想往前走了,于是就停在那,想被施魔法了一样定住。
看起来莫名有几分滑稽。
应跃关上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可以啊,散打没白学。怎么,被人施法了?”
“应跃,我……”
“别应跃应跃地喊,按我们八百年前的交情来说,你应该喊我一声哥。”
应跃挑下眉,看起来像是装作不解。他做出来这种表情有种让人恍若隔世的感觉,欠揍的,又有种看不起所有人的美感。
只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喊不出“哥”这个称呼了。
“你……你们等我很久了吗?”
他没再为难她,被舒宴召拉着往前走了几步:“幸好餐厅十点熄灯,不算等很久。”
“刘老师他们?”舒子阳往他俩周围看了看,没有看见人影。
“刘哥和茹姐先走了,”应跃扯了下唇角,意味不明,“我这留下来,不是解决一下你所说的,我拖的很久的那件事么。他俩也跟你有事拖了很久吗?”
舒子阳:“……”他绝对是故意的,故意刺她刚才说错的那句话。
“不是,是我拖太久了,不好意思。”伸手不打笑脸人,态度诚恳一些,这样对方就算真生气也会压下来,不至于继续攻击,不过她也不确定这个“对方”包不包括应跃。
“让你感到抱歉,真是令我不好意思。”他不冷不淡的回,脸上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意味,反而像是在嘲讽。
应跃变得越来越不好惹了……
她能非常直观地从他表情上来看……
而且他今天和往常不同。
他今天疯疯的。
这个也非常直观。
“那我们,一起解决一下?”她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行啊。”他随意答,看着舒宴召,吐槽,“你亲戚好像有点太客气了,是不是不像她了?”
“不是的应叔,你可能不太了解她,子阳一直这样,”舒宴召认真解释,声音还挺小的,以为是舒子阳听不到的声音,实则听得一清二楚,“用她的话来说,这是欲擒故纵。”
舒子阳:“!!!???”
什么?
什么欲擒故纵?